生 死 小 路

——探险滑坡

 我从小就经常在崎岖的小路上奔走。上大学时，徒步走到韶山、井冈山、瑞金；又徒步穿越神农架。走过的小路蜿蜒在无穷无尽的险山恶水中。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大山区教书，经常沿着荆棘丛生，雀噪兽嚎的悬崖小路走访。多少艰难险阻被踩在脚下，多少生命危险擦肩而过。

 最大的一次生死考验是沿着一条未知的小路去勘察滑坡与地陷。

 大约是1977年，我在兴山县南阳河中学教书。春寒料峭之际，南阳河一带连降暴雨，南阳镇背后的塘家坡山脉出现了多处险情。塘家坡山脉四周分布着几个生产队，告急信不断传到南阳公社。公社领导面临作出“马上撤离”、或“暂不撤离”决定的两难处境。如果所有人员马上撤离，需要调动大量的人力物力；如果暂不撤离，万一出事，公社领导将承担重大责任。

  公社书记万敬之决定亲自带人到滑坡一线勘察，除了几个公社干部之外，万书记点名要我去。他说我：一是教数学，会算；二是美术好，会画，这两个“条件”真让我哭笑不得，但是，想到公社的现状，也只好硬着头皮上！

 一大早，我们四五个人就空着肚子，沿着羊肠小道，踏着雨后的泥泞朝山上爬去。走了几个小时，找到一户农民家，一人吃了一碗苞谷饭加懒豆腐，万书记率先掏出三角钱、三两粮票交给农家主人，我们也依次照付。

 饭后继续出发。心想：要是面前望不到头的山体垮塌下来，我们这几个人不就像几株小草一样被埋在里面了。不过，经过了几十年的历练，不怕死的精神倒是贯穿全身。

 穿过层层云雾，绕过道道沟坎，终于到达第一现场。只见一座山的侧面垮塌了大片土石，一些树木东倒西歪地埋在泥石流里。一片苞谷地里坍塌了一个直径五六米的大坑，大坑四周分布着好几道裂缝。万书记和其他人员在四周勘察、议论，我则提心吊胆地绕着陷坑观察、测算、画图，总觉得脚下在颤动，好像随时都可能陷入深渊。

 我将绘制的草图和测算结果交给万书记过目，他又召集其他几个干部讨论。认为我画的图形和测算的数据与实际情况基本吻合，便决定撤退下山。          

 在下山的路上，我们的心情略有放松。环顾四周，我们竟然处在群山之巅。雨后的山林苍翠欲滴，茫茫的云雾竟然在我们的脚下，笼罩着连绵的群山，把我们下山的路也裹了起来。

   我们硬着头皮，顺着小路往下走，穿入了云雾之中，勉强能看清小路。走着走着，豁然开朗，我们竟然穿过云雾了，就好像从天上下到人间一样。

   在回来的路上，我们边走边讨论，基本上作出了“暂不撤离，严密监视”的决定。此后几十年，南阳镇还算平安无事。

   如今，位于神农架门户的南阳镇仍然依偎在塘家坡的怀抱里，日趋繁荣，为穿梭于神农架的旅客们迎来送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