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着队他们走过工地
蒿草和八月
拿枪的青年在他们身后
食物在远处冒烟的房子里
他们疲倦,初学行走般蹒跚
骨架支撑着衣服和蓬发
排着队他们走过目光
那些自由的人
捧着食物在窗下
边咀嚼边看他们,把庆幸咽进肚里
他们眼中的一切都很遥远
房子、水、食物、生或者死
都不如这个中午的行走逼真
左脚右脚,这一步那一步
他们中的一个看见太阳
那中心遥远黑暗无底
象藏满了夜的深井
黑黑的温暖,使他闭上眼睛
排着队走过猪舍鹅群
和散落的粪便
碰巧在生死之间
路上的野花全部凋零
他是其中最普通的一人
有相同的褴褛和饥饿
还有颧骨和驯顺
不同的是他看见了那口井
那是一个圆圆的门
通往死亡安宁和遗忘
通往食物或者幸福
他们整齐地走过
他被终点诱惑,撞进那井
象一只追寻权力的狮子
沉落、溅起无数
惊讶的目光,喊叫和哭声
他的声音从井底
传至地面,使所有的
食物倾复。那些自由人
把咽进的庆幸吐出,他们
面对真的自由背过身去
队伍在井口边停下
沉默,没有发出声响
持枪人碰响枪栓,把
他们赶出井圈。那井内的
喊叫蓄进每一滴水中
拖上来时,他的头颅朝上
褴褛的衣裳象飞翔的翅膀
他的颅骨已经掀开
有只眼睛不知在什么地方
另一只眼睛却自然地睁开
蔑视那些惊恐的人群
他的嘴角微微向上
那笑容使人感觉到孤傲
他被放倒在地上
身上的水流溢四方
苍白的臂上伏着一只苍蝇
还有八月正午的阳光
他的死带来了双重的死
因为有人向他剩下的眼睛喊口号
他绝不改那微笑和孤傲
直至被一张席子卷进了坟场
整个下午那支队伍沉默
在食物面前没有张开手掌
当他们再次被带回到井边
那口井的眼睛已经闭上
……枪命令队伍摇动辘轳
连夜把死亡的水全部淘干
淘出的水流进草丛
整个夜晚都听到了水声流淌——
那真象一个人幸福的欢笑
自由地远去,和着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