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日报》曾强散文:理解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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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作家曾强山西日报曾强理解春风厚重的曾强散文 |
分类: 散文 |

感谢5月27日《山西日报》黄河副刊刊发散文,谢谢关海山老师!
理解春风
春天在人们固有的印象中,是春光明媚的、是鸟语花香的,如果有“润如酥”的小雨,更能增添无限的诗情画意;当然,有风也不怕,“斜风细雨不须归”,多美妙啊。但问题恰恰是,很多人气恼春风。
为什么?春天的风大啊、狂啊。那能吹破琉璃瓦的风,往往还裹挟着飞沙走石、舞动着柴火杂草,简直是肆无忌惮!别说街上瑟缩着寒噤的人们,就是大树也发出一声声揪心裂肺的哀号、古堡都传来一阵阵难以忍受的呜咽,整个世界似乎都在战栗。
狂风袭来,首先是跋扈的尘土沙石。我亲眼见过一辆绿色的猎豹越野车,一个晚上就被凌厉的风打毛了迎风面的玻璃、吹疤了部分漆面,那叫个凶!当然,这样的天气太偶然也太极端。我们过去经常见到的是沙尘暴。你看吧,每年春天,总少不了几场甚至十几场无比壮观的天地玄黄,那感觉,似乎整个地球的沙土都被使劲抠起来肆意扬撒,然后“浪漫”嬉戏、“纵情”游走,简直像要大搬家。在外面的人们,脸上、身上无不被土灰罩了一层,连树上刚刚努出紫红花骨朵细微的绒毛间都被黄土所塞满。
狂风中,特别熬不住的大概是衰草和枯枝。在原野待了一个冬天的枯草,除了那些被牛羊吃掉的,其余都被狂风一次次毫不吝惜地拔扯着,被来来回回地使劲儿搓揉着,最后只能不得不离开大地的庇护,飘零进狂风中,又被渐渐撕扯得细碎,然后消失到未卜的陌生地界。树枝也成了被狂风剔除的对象,那些树头都在随着风势极力扭动摇摆,然后就有枯枝被刮断,即使一些粗壮的枯干或身躯残疾的树干也可能突然就“咔嚓嚓”断裂,被狠狠抛进风浪中,一跃一跃、跌跌撞撞地被遗弃到某个沟壕。印象深刻的是原野的一棵大树,是两个人才能抱得住的老杨树,本来安然伫立在一片荒原上,夏天,杨树被雷电劈死了,整棵树就剩下黑焦圪裂的粗大枝干,仿佛被岁月风化过的一块大自然的化石;到了春天,一场大风,“化石”也被狂风无情地吹倒。
多可怕的春风啊!
这样的风难道仅仅是风吗?难道它没有担负特殊的使命?
世上的万物似乎都负有使命。
一个人的生命完结了,他的使命大概就结束了。生命结束就要埋掉,然后化为齑土,成为黄土的一部分;即使植物的哪里坏死了也要剔除掉,也变成粪土,供养其他生命继续存活。大自然所有的东西都应该有生命,是不断存续的生命。生命具有不同的表现形式,如山水,如风云雷电,如动物、植物、微生物,等等。能移动的、不能移动的,有情感的、没情感的,一旦某个生命死亡,或部分死亡,大自然就采取独特的方式使之尽快分离、分解、融化,然后变成培育新生命或延续生命的营养。也可以说,死亡的只是某种形式,而不是生命的消亡。生命永远在延续。
春风,就承担着延续自然生命的重大使命。
看,墙角本来很干净,土地也固结得一尘不染,但春风过后,很快,就一天天从土里、墙角,甚至从砖缝、从墙壁缝隙、从屋顶某个角落就拱出一脉脉鹅黄的草芽,然后,不经意间就堆满了一蓬蓬绿色。这些绿色有的是草,一些认识或不认识的草;有的则是树,是杨树或者榆树等等。谁知道它们是不是从天南海北不远千里万里就落户到了这里的呢。这时的春风,俨然就是传播生命的使者。
那些被春风剔下的柴火杂草,眼不见就被腐化,变成了富含矿物元素的腐质层,连同那些尘土,或者再次被一次次卷袭、一次次散落,然后铺陈为广袤而厚重的黄土。这样的春风,俨然就是调解生态的搬运工了吧。
而且,有了春风,冬天消失得就快了;有了春风,春天就来得早了;有了春风,土地就容易滋润;有了春风,大地就能很快孕育出更多的美丽和希望。于是,在春风里,“死”的东西竟然又活了,没有的东西开始有了,脆弱的东西变得坚忍、执着而有力……
于是,看着春风,我内心欢愉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