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30日晚8时许，深圳宝安新城华灯璀璨。记者骑着名流牌摩托车去宝安区委党校办事。当记者上楼时，有一个黑影窜到摩托车旁。这时，记者想到有件东西留在摩托车尾箱里忘带上，便折回来。突然看到自己的摩托车被人开走，便高声呼喊：“抓贼呀，有人偷车！”闻讯赶来的灵芝派出所巡警和治安队员合力将偷车者抓获。

    偷车者吴某是一名年仅15岁的学生，面对公安人员的审讯，只承认仅这一次偷车。公安人员念他年少无知，又是初次作案，准备通知其家长领回去，加强教育。正要放人时，突然，一名民警从吴某的裤兜里搜出了一本电话号码簿……

   电话簿泄漏天机

    面对吴某的电话号码簿，公安人员十分惊讶。上面写有26辆摩托车的型号，其中有本田、名流、豪迈、大路易、羚羊等10多种摩托车。有从700元至4500元不等的字样，还有黄伟康、赖伟基、唐汉根等人的名字。在公安人员的审讯下，吴某对自己偷窃26辆摩托车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一个年仅15岁的少年竟偷了26辆摩托车，办案警察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但随着侦破工作的不断深入，一辆又一辆的赃车被缴回，证实吴某在电话簿上所记录的盗窃摩托车的数字、型号及卖出价格并非虚构。

铁的事实，令人无可置疑。但这个小小年纪的嫌疑犯如何将这26辆摩托车盗走，实在难以想象。

   失足从偷文具开始

    据吴某交代，他是广东揭东（原揭阳县）玉湖镇人。7岁时随父母迁居宝安。案发前在宝城一所中学读初中一年级。据调查，吴自小好学上进，学习成绩一直良好，荣获过优秀少先队员的称号。同时热爱体育活动，自小学三年级以来学校每年的运动会上，他都夺得各项运动的第一名。五年级时，他以1.4米的成绩打破宝城小学跳高纪录。

    这么一个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少年，怎么会走上犯罪的道路呢？这与其家境的兴衰有关。当记者问他为什么要去偷摩托车时，他沉痛地说：“家里太穷了，偷车卖点钱自己花，不想增加家里的负担。学校收的各种费用又多，这两年大都是我自己交钱，也就是我偷车卖来的钱。”

    他说，他7岁就学会骑摩托车，并常常骑摩托车到学校去。父亲来深圳之初，开了一家杂货批发店，生意不错，赚了些钱。后来杂货店不开了，在深圳人民桥租了一个铺子卖衣服，后来人民桥的摊位全部拆迁，他父亲便回到宝安，至今无业。但父亲嗜赌成性，不仅将全部积蓄输光，还欠下10多万元的债务。吴某一家6口，就靠他大姐700元月薪糊口，除此以外，别无经济来源，债务与日俱增。

    吴某的父母亲几乎是没有零花钱给他。每当他看到同学们花钱去玩游戏机、买零食，心里就不平衡。看到同学们文具盒里漂亮的钢笔和涂改液等文具就眼热心动，羡慕不已。自己很想拥有漂亮的钢笔和涂改液，而家里又没有钱给他买，怎么办？1993年5月的一天，吴某第一次将自己的手伸向同学的文具盒，将一支钢笔和一支涂改液偷到手。此后，其欲望一天天膨胀。

   向罪恶的深渊滑行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吴某自从偷同学的钢笔和涂改液得手之后，便暗自庆幸。心想：家里不给钱我买，我就去偷，反正没有人发现我。偷来的和买来的是“一回事”。1994年10月的一天，吴某在自己学校的车棚里将一辆山地赛车偷到校外，改头换面后，自己骑着上学。不久，就被车主发现了，并将情况反映到吴某的班主任那里。班主任责成吴某把车交还给失主；当晚班主任到吴家进行家访时，又把吴某偷车的事告诉其家长。

    不久（即1994年10月底），他在当时住地的楼下看到一辆本田摩托车经常停放在那里，便产生偷车的念头。在这之前社会上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和他谈过如何偷摩托车。于是，他到配钥匙的摊上配了7把摩托车钥匙。一天晚上8时许，他揣着一串钥匙来到摩托车前，开始犹豫了一阵，但他又想，如果成功了，卖了车就有了钱。于是，他铤而走险，偷走了那辆摩托车。

    次日早晨他把这辆摩托车交给同学黄伟康卖出去。后来，黄说摩托车被警察收缴了，没有交钱给吴。吴并不就此罢休，仍继续作案。他用同样的手段将一辆辆摩托车偷到手，平均每月作案2、3次，1995年4月共作案6次。自1994年10月至1995年7月30日共偷得摩托车26辆，卖得近2万元人民币，最高价一辆4500元，最低价是700元。只有11辆摩托车收到了钱，大部分都收不到钱。有的偷回来之后，又被别人偷走；有的是销赃人称被警察收缴；有的被“黑帮”老大要去了。

    从吴某所偷的摩托车来看，以女式摩托车居多，大多数都是没锁防盗锁而被偷走的。吴某作案的时间大多数是傍晚7、8点钟。他每偷一辆摩托车，都在自己的本子上记下了车型和卖出的价钱等。

    记者问吴某：“你卖了11辆摩托车的钱是怎么花的？”

    吴某回答说：“卖一辆车就花一辆车的钱，请朋友去卡拉OK，威一威。”

    “你有没有把钱拿回家去，或买东西回家？”记者问。

    吴某答：“因为我这钱是偷摩托车换来的，不敢拿回家，怕爸爸妈妈追问我这钱是哪来的。有时买点洗发水等小东西回家都要说是同学给的钱。其实，我很想帮一帮家里，可是我不敢。”

    吴某的叙述，使记者的心情变得沉重。办案警察将吴某的钱包打开给记者看，记者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钱包里竟有避孕套

    15岁的吴某，其钱包里装着2个2000型的进口避孕套！此刻，吴某一直缄口不语。后来在警察的耐心开导下，他才吐露了真情。

    民警：“避孕套哪来的？

    吴某：“这套是我的朋友给我的。”

    民警：“给你干嘛？”

    吴某沉默作羞于启齿状。

    民警：“这东西你用过吗？”

    吴某摇了摇头。

    民警：“你随身带着这东西，说明你想用，对吗？”

    吴某点头默许。

    民警：“为什么带这东西？”

    吴某：“怕染上病。”

    民警：“你用过这东西？”

    吴某犹豫了片刻说：“用过一次，是朋友请我去发廊。”

    民警：“给了发廊妹多少钱？”

    吴某：“200元，是朋友给的。”

   记者问吴某，事到如今后悔不后悔、想不想爸爸妈妈。吴某顿时潸然泪下。他说：“我不后悔，我知道迟早有一天会被抓起来的。迟抓不如早抓。我很想念我的爸爸妈妈和哥哥姐姐，因为我在家最小，他们都很爱我疼我。我希望我还有机会上学，一边改造，一边学习，重新做人。希望我的同学不要像我一样，要珍惜自己的学习机会。”

   （原刊于《羊城晚报》1995年12月29日第七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