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胡知了》发《南湖晚报》2018.8.31“杂的文”副刊
(2018-08-31 08:05:56)| 分类: 发表 | 
那年夏天,天也这么闷热,蝉也如此鸣叫。而我,没有现在这样怕热。母亲逼我午睡,我被屋外连续不断的蝉鸣揪着心。“叽叽”的声音一浪盖过一浪,有时东边“叽”,有时西边“叽”,大多的时候四处“叽”成一片。难得有停歇,突然从哪个地方冒出一个清脆的叫声:“知了,知了……”很快又响起大片“叽”声,将“知了”淹没。
胡知了!我腾地站起身,走到窗前,心已飞出窗外。母亲抬头狠狠瞪我一眼。
“蝉”的别称非常之多,如螓、蜩、螗,螗蜩、蛉蛄、蟪蛄等等。胡知了则是吴语对一种小体型蝉的俗称,这个叫法古已有之。晋郭璞注、宋邢昺疏的《尔雅注疏》记:“螗蜩俗呼胡蝉,似蝉而小,鸣声清亮者也。”胡蝉,即胡知了,绿颜色,两片蝉翼像纸一样薄,像印了花纹的玻璃片一样透明。它的叫声与众不同,“知了知了”地有节奏地抑扬顿挫地叫着,叫得我心里发痒,四处张望。
玩伴在屋外学猫叫,我懂暗号的意思。我轻步走到门口,一步跳出门槛,飞奔而去。听见母亲在骂我,喊我晚饭前割两篰青草回来。我大声喊“噢”,飞快跑进阳光里。
我和玩伴各自弄了一根竹竿,又折了一根细长的青竹条,捋掉竹叶,弯成椭圆形圈,将竹条两端插入竹竿一头,做成了一个勺子形状的工具。然后找蜘蛛网,将蜘蛛新鲜吐出来的丝一层一层绕在椭圆形圈上。越绕越厚了,用手指碰一下,很黏。
“知了知了”的声音从东边一棵树上传来,我们快速靠近,寻找好久,还是只闻其声不见其影。胡知了的颜色与树叶接近,个又小,难发现。玩伴突然说看见了,我问哪里,玩伴说在树上。废话,谁不知道在树上啊。玩伴已将绕满蛛丝的椭圆形圈靠过去,我看见了,胡知了停在很低的地方,就在玩伴头顶不远处。危险已经逼近,它还“知了知了”地叫着。呵呵,你知了什么啊?
玩伴仰着头张着嘴很专注,感觉他将呼吸屏住了。我也将呼吸屏住了,看着玩伴有些晃悠悠地将绕满蛛丝的椭圆形圈一点点靠近。胡知了突然“叽”的一声,飞走了。玩伴大声喊“尿尿”,我问怎么啦?玩伴说胡知了将尿撒他嘴里了。我大笑,问他好吃吗?玩伴朝我呸呸着说,太少了,只有一点点湿湿凉凉的感觉,没吃出味道。
蝉惊飞时洒下的水雾,我也沾到过,不知道这是不是它们撒的尿。晚上我问母亲:胡知了也像人一样撒尿吗?母亲瞪了我一眼:“你管得倒宽,管好自己撒尿就行了。”我懂母亲的话。那时候,我若白天玩疯了,晚上睡觉会尿床,为此挨母亲凶。
那天晚上,我真的尿床了。我的尿比胡知了撒的尿多得多了,尿液在竹席上流淌,一直淌到了母亲大腿上,母亲惊醒了,我也醒了。我说刚才看见胡知了撒尿了。母亲说:“到底谁撒尿了!”我摸屁股,湿湿的,才清醒过来。
每年夏天,蝉就在村子里“叽叽”、“知了”,混成一片。我已长大了,没了捕蝉的兴趣,村里的小孩子们接了我们的班,在烈日里捕蝉。母亲看见了,便说我当年捕蝉的事,说着说着又说到我尿床后说胡知了撒尿的事,说得周围的人哈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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