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思乱想瞎编系列

青蛙

    刘明喜欢吃青蛙肉。

    小时候一到春天田野就蛙声一片，刘明欢跳着跑向田埂，结果青蛙没抓着，小小身体滚落田里，沾了一身泥水。父亲一脚跨入田里，拖起刘明，还顺手捞了几只青蛙。吃饭时刘明就着青蛙肉，能多吃半碗饭。

    刘明长大了，自己会抓青蛙了。春天青蛙在田野呱呱叫时，刘明将裤管一挽踏入田里，张开两只手掌圈住青蛙，慢慢合拢，突然紧缩，青蛙被按在手掌下了。刘明将青蛙肉做成了红烧、清蒸、油爆，还有夹咸菜烧、夹春笋烧、放咖喱烧，青蛙肉成了刘明的家常菜。

    刘明做父亲了，生了个儿子，虎头虎脑，像他小时候。儿子也爱吃青蛙肉，刘明一到春天便去抓青蛙。

    春天的田野不再蛙声一片了，偶尔有几只青蛙在叫，这里呱呱叫一声，那边又呱呱应一声，像对接头暗号一样。刘明会抓青蛙，每次出去都不会空手而归。每次吃饭时，刘明就问儿子青蛙肉好吃吗？儿子嚼着饭点着头，刘明就得意地想起自己小时候吃青蛙肉。

    儿子上三年级了，是学校全优生，刘明高兴得总想着给儿子弄好吃的。

    春天又到了，田野里已经难得听到有蛙声了，青蛙快被人抓光了。刘明去镇上买了只电逆变器，晚上背在身上去田里捕青蛙。刘明握着一根竹杆，竹杆上装了一只铁丝网，一根电线从逆变器里拉出来，连接在铁丝网上。铁丝网一插入水里，逆变器就发出嗯嗯的电流声，像有人在哭泣，藏在泥水里的青蛙便在哭泣声里被迫浮出水面。

    刘明做了一盆红烧青蛙肉，等着儿子放学回家吃饭。儿子兴冲冲跑回家，看见桌上一盆青蛙肉，有些不高兴了：“爸，我不吃青蛙肉，你以后不可以抓青蛙了。”刘明说：“胡说什么，闻闻，香着呢，快去盛饭。”儿子说：“老师说了，青蛙是大自然的精灵，是庄稼的保护神，我们要保护青蛙、爱护自然。”刘明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不再理睬，自个儿吃着。儿子不敢再说下去，但真的没吃青蛙肉，一筷未动。

    第二天，刘明烧了一盆咸菜青蛙肉，儿子还是没吃。

    第三天，刘明烧了一盆咖喱青蛙肉，儿子还是没吃。

    第四天，刘明烧了一盆春笋青蛙肉，儿子还是没吃。

    第五天，刘明没烧青蛙肉，将抓来的青蛙存放在一只小缸里，盖上盖子，打算等儿子想吃时再宰杀。

    第六天一早，刘明发现小缸的盖子掀开了，青蛙全没了。后来连续几天，小缸的盖子照例被掀开，青蛙逃得一只不剩，家里养的狗伸长舌头在缸里嗅着，摇着尾巴。刘明狠狠地踢了狗一脚。

    那天，儿子没回家吃中饭，可能在学校吃了。晚饭时儿子还是没回来，刘明去学校问，老师说今天孩子没来上学，正想晚上去家访呢。刘明急了，与妻子一起找，还托人到处找，很晚了还没找到。刘明一手挽着哭泣不止的妻子，一手打着手电，走过村中池塘时，忽然看见池塘里有个黑乎乎的东西，将手电光照过去，水面上浮着一具小孩尸体，脸朝下，背上蹲着三只青蛙。

    刘明妻子当场昏过去。

    池塘边丢了一只书包，书包里有一本没来得及交上去的作文本，上面有篇新写的作文《青蛙》：

    “我的爸爸特别会抓青蛙。我叫爸爸别抓青蛙了，爸爸不听我，还凶我，我不敢再说了，但我坚决不吃青蛙肉。后来我想出个办法，将爸爸抓来的青蛙偷偷拿到池塘里放生了。我的办法真灵，爸爸以为是狗放走了青蛙……”

    刘明跌坐在地上，两眼死死盯住黑洞洞的夜空，久久不动，像在寻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