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茏山下 小院情深

    水果店。老板娘老远朝我微笑：“买啥？”我走近：“不买啥。”“噢——”老板娘认出我了，手指一袋青菜。我朝老板娘微笑，老板娘继续朝我微笑。老板娘对我的微笑，从对待客户的微笑，变成了对待朋友的微笑；我对老板娘的微笑，从客套，变成了感激的微笑。
    光顾水果店许多次了，不是买水果，而是取东西。我说：“又添你麻烦了。”老板娘微笑道：“不要紧的。”她已认识我了。她对我多次光顾小店却不买水果，没表现出一点厌烦。我说谢谢，她又说：“不要紧。”我转身出小店，老板娘看着我，微笑里流露羡慕。
    老板娘很会“轧苗头”。因为此刻，我正对自己羡慕着。
    2棵大青菜，N棵小青菜，从南北湖鸡笼山脚下一座小院，转送到了水果店，拎到了我的手上。这样几棵青菜，若去菜场购买，化不到三元钱，可是我拎出了沉甸甸的分量。下班前收到朋友短信，告知有青菜放在水果店，让我去取。我突然想到，水果店好像从前地下党的联络站、交通站、中转站，那袋青菜，相当于我党需要紧急转送的重要文件。所不同的是，如今解放了，“联络站”不在地下，而“重要文件”也不再秘密。我的使命感油然而生，当我将这袋青菜拎在手上时，又生出许多自豪感，因为我顺利地取到了这份重要文件。
    是的，这是一份非常重要的文件。里面记载着朋友们的耕耘、栽培、浇灌，留下了朋友们辛勤的足迹，述说着朋友们的美好期待。
    三片菜叶，裸露袋外，叶片鲜挺着，将袋子晃擦得咔嚓响。我好像看见有脚步在小院里走动，发出咔嚓声响；仿佛看见闻涛老弟在运筹帷幄、指点小院，看见莺谷、雨萍、疏烟等朋友在翻垦泥土、撒播菜种、浇灌菜苗……
    有付出，就有收获；有真情，才有了水果店这个“中转站”。我已经光顾水果店许多次，从南北湖送来的野山笋、丝瓜、野生赤豆、野山柿子等，都是从这里中转到了我手上。
    那天，去水果店取到了一大包野生赤豆。也是从南北湖鸡笼山脚的小院里采来的，也是雨萍、莺谷她们捎来的，也是若去菜场买不需化几块钱的，我却很郑重地按照“接头”约定，去“联络站”取到了货。
    妻子将野生赤豆清洗，入锅煮，冒出山野的清香。盛于盆，端上桌。妻子说：“跑老远拿来这些没长熟的赤豆，有啥好吃。”我将一根嫩赤豆塞入嘴里，嚼；又将一根偏老的赤豆剥开壳，吃豆肉；再拿一根嫩赤豆蘸少许鲜酱油，入嘴…… 妻子疑惑：“有这么好吃吗？”我说好吃啊，你慢慢嚼、细细地品，会吃出一种特别的味道。妻子模仿，吃了几根：“没啥特别，就是赤豆的味道。”
    呵呵，妻子当然品不出特别的味道。我给她讲故事：
    “在美丽的南北湖畔，有一座鸡笼山，山坡长满了葱茏的树木，山下有一座安静的小院，小院里青草萋萋、果香阵阵。小院一角，缠绕着旺长的赤豆藤蔓，挂满了野生的赤豆荚。一日，两位南北湖仙女，逃出湖主管辖，飞到小院，轻轻叩开院门，摘取赤豆，委托鸡笼山清风，捎到水果店……”
    我将两根赤豆同时塞入嘴里。

    妻子还是没品出赤豆的特别味道，但她似乎看懂了，我吃到的，不仅仅是赤豆。善良的妻子，与我一样，珍藏着一块柔软的心地。这块地上，能够生长茁壮的禾苗，开出艳丽的鲜花，结出芳香的果实。
    一袋青菜，在我手上晃荡，合着我的步子，发出咔嚓声响。我自豪地拎着青菜，青菜好像比我更自豪，不停地咔嚓。青菜可能已经明白了，它是一份“我党需要紧急转送的重要文件”，所以，它有资格自豪。而我，想快些回家。我想向妻子、儿子炫耀：
    “这是从水果店里拿来的，是山下小院里生长的，是朋友种植的，是南北湖仙女采摘的，是鸡茏山清风捎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