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以待币

    有网友在Q群里自我调侃说，这几天在“坐以待币”，等单位发了奖金好回家过年。我看后哑然失笑。

    这几天各个单位里议论最多的大概就是年终奖金吧。走廊上，边走边说这事；办公室里，悄悄议论这事；食堂用餐时，头碰头探询此事。猜测的、期待的、欣喜的、愤愤的、叹息的、担忧的、无奈的…… 什么表情都有。毕竟涉及到切身利益啊，这年头没钞票寸步难行，钞票少了只能跟着蜗牛爬行，所以大家都希望单位早点发了奖金，奖金发得多一点。

    我很理解各位此时的心态，因为我也是此心态。绝大多数上班族都是捞不到额外油水的人，他们就指望着单位这只饭碗，要是这只饭碗里少了空了，就等于断了他们的生路、堵了他们的活路。正因如此，所以他们使劲工作着、认真做事着、遵纪守法着、礼貌待人着，努力做一个好职工，目的就是想让自己的单位弄得好一点，让单位这只饭碗丰满一点，福利上去一点，年终奖金发得早一点、多一点。

    愿望很不错。

    可事与愿违的事是经常发生的。比方说发奖金这事吧，许多单位都是等到了快吃年夜饭时，才将该发的奖金发下去，职工们拿到奖金后差点没了时间数一下，就急着去办年货、烧年夜饭了。我曾经为此种办事拖拉的作风愤愤然，觉得相关领导和相关办事人员太不考虑职工心情了，将发奖金之事办成如此被动。后来我想，可能年终了银行生意太多难以应付，那些迟发奖金的单位是因为领不到钱，才将发奖金的事拖下了。再后来我又想，可能那些单位的头头年底几天太忙，又要开会、又要去上级领导那里拜年塞红包、又要处理急着处理的事情，无暇在财务科长递上去的奖金发放审批表上签名，头头不签名，科长手下那帮弄数字的高手们将奖金数额弄得再大也是白弄…… 后来有人给我指点迷津：奖金发放“拖拉”是一门领导艺术。

    我云里雾里，不知这“艺术”之门是朝着哪个方向开的。

    去年喝年酒，碰到一朋友，喝到醉熏熏时满嘴牢骚话，说的全是他单位发年终奖金的事。我听出意思了，说他单位领导将个人喜好与情感因素带入奖金分配方案中，想出“欲加之理”搞不公平分配，结果对有些部门额外追回奖金，有些部门没份，他在没份的部门工作，自然拿得少了。他们单位发奖金的时间是在除夕前一天下午快下班时，而且高度保密运行，等他们知道真相时，已经放假喝年酒去了，木已成舟了。

    我突然想到有人给我指的迷津，难道这就是“领导艺术”？

    想想也是，领导有领导的难处嘛。单位人多，众口难调，再加上领导也是人，是人嘛总得有个七情六欲啥的，总归有几个“看得上眼”的部门和下属，总得在关键时刻给“看得上眼”的以一定照顾，要是奖金发早了，让吃了亏的部门和职工有足够时间互馈信息、反省、议论、提意见、骂人、闹事，那就众口难辩了呀，这众口的唾沫水要是集中到一起，就算不淹死领导，也是够呛几口的。所以，将发放奖金的时间科学地往后推，推到实在推不动时再发，就是最佳发放时间了。

    嗯，是蛮“艺术”滴。

    可这样一来，职工的胃口吊高了，就象一个个饿着肚子，在使劲想像着柜子里放着什么菜、放了多少菜一样，嘴巴两边早已细水长流了。

    昨天我去洗手间洗毛巾，听到里间两位正在方便的同事在隔空对话。甲问：你知道奖金啥时发？乙说不知道啊，快了吧。甲说：不知道今年能拿到多少？乙没了回话，静默。我不知道乙为什么没回话，是进入了遐想没醒过来？还是对此问题没信心猜测？

    前天我在单位大楼门口碰到两个出门办事的小伙子，一个说：我妈问我今年奖金多少呢，我妈单位一下加了八千。另一小伙子说，我还等着拿了奖金给女朋友买衣服呢。

    今天中午在单位走廊上看见两位女同事肩并肩很暧昧地边走边说着话。长发女说：物价涨得这么厉害，今年奖金也应该增加了。短发说：是啊，再不涨真说不过去了…… 她俩语调很轻，大概不想让外人听见吧，可还是被擦肩而过的我听见了。我说：吃饱了饭想钱了啊？她俩哈哈笑着说：你不想啊？

    呵呵，我也想。可我想得似乎没她俩的笑声那样乐观。

   要过年了，都在想钱，都在等发奖金，都在等待中忙碌着，都在忙碌中等待着。

    “坐以待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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