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 天

    喜欢与人聊天。
    泡上一壶茶，与哥们几个慢悠悠喝着，说天南地北的话，说听来的看来的新闻，说男人女人的事，说单位里的趣闻。有时候聊得哈哈大笑，有时候也聊得大声争吵，谁也不服谁，但吵完喝几口茶，火气也就浇灭了，继续聊。
    因为喜欢聊天，所以以前在乡下时，晚饭后我就吱溜一下去了邻居家，看着他们吃完饭，抹桌子，泡茶，然后一起聊天。一会儿又有几个闲逛的邻居进来，东家再泡茶，桌子周围坐的人越来越多，人多嘴杂，说的话题也就更加广泛了。
    乡下人称聊天为“讲空头”（土话音）、“扯白脚”、“吹牛皮”，还有一种叫法为“讲长脚空头”。我的理解，“空头”的意思大概是空闲、空着、没事做，“讲空头”是指在空闲时说话，说的也是无关紧要的话。农民们一年忙到头，连说闲话的心思都没有，难得有空闲聚在一起说闲话，所以很珍惜“讲空头”的机会，放开了无所顾忌地讲，常常讲得哈哈大笑，笑声在村子里传老远。后来有人又在“讲空头”里加了“长脚”两个字，是形容“讲空头”的规模大与时间长俏皮话多。“吹牛皮”好理解，聊得海阔天空大话连篇的意思，但“扯白脚”我一知半解。“扯”字与“讲”字是一个意思，“白脚”是什么意思呢？我至今说不出个道道来。
    农民兄弟长年累月从泥土里淘洗出来的语言，往往具有特别的意味，看似土，却深奥着，城里人的头脑里要是装的是阳春白雪，就很难读懂农民的智慧。
    在乡下聊天，聊得最多的，是发生在村里的事情，哪家被偷了抢了，哪家与哪家有矛盾了，谁得病了，谁今年要出嫁了，谁家老母猪一窝生了多少只小猪，谁家一只羊生了5只小羊发“洋”财了，等等，无所不聊。最感兴趣的，还是情感出轨的话题，这一点乡下人与城里人没啥区别。谁要是说某某与某某那个、那个…… 一桌子人会异口同声问：啥啦？说的人就压低了声调，有了神秘状：我也是听某某说的，你们别说出去啊。听的人个个瞪大了眼睛，竖起耳朵听新闻，一个桃色故事就这样在村里流传开来。
    乡下人聊天，能聊出干活的力气。他们在劳累了一天后，找个时间一起说说话，放松一下，既沟通了信息，交流了思想，又长了精神，回家舒坦地睡一觉，天亮后又奔跑在田埂上了。
    我的聊天爱好大概是在那时候培养的，后来就戒不掉了，以至于做了城里人后，有空时还喜欢与人聊一聊，讲点“空头”，扯扯“白脚”。
    可是，我聊天的机会越来越少了。我的乡下朋友远离了我（是我远离了他们），我的城里朋友们忙着喝酒、泡澡、扦脚、卡啦、扭舞去了，原先有几个喝茶聊天的，现在改去棋牌室了。我的天，没地方聊了，只能去散步，看夜景，看夜景里窜来窜去的黑影。
    有人告诉我，现在聊天都在网上了，那个QQ里比村里还聊得热闹呢。我就去了QQ。
    至今，我已经用到第三个QQ了，前二个先后忘了密码而丢了，现在用的QQ已培养到了一个太阳二颗星星的级别，将密码设置成我能记住的一组数字，就再也忘不掉了。
    开始去QQ时很不习惯，见不到真人，找不到感觉，满脑子智慧没法变成闪光的语言。还有我的打字速度，老是让对方失望，他（她）们没耐心陪我练打字，没聊上多久就闪得无影无踪了。
    后来我的打字速度练快了，却没人跟我聊， QQ里的头像大多是灰色的，偶尔亮着一个，跟他（她）打招呼，老半天才回我一句不咸不淡的“你好”，有的连这俩字也懒得打，直接发一双握着的手过来。
    QQ挂着，却没人加我，只能主动追求。点出去好多邀请，难得有几个同意与我做好友，大多石沉大海，有的干脆拒绝，没一点情面。
    我觉得，城里人没村里人热情，这QQ里的人更是一副冷面孔。
    有一日，我看见电脑右下角有只小喇叭在跳，点击一下，出来一只加我好友的申请框，是一位36岁的女士。终于有人主动加我，我当然求之不得了，欣喜着赶紧点同意。
    男人应该主动，所以我抢先发话：你好，谢谢你加我。她也说你好，紧跟着发来一小杯咖啡。我们的聊天就这样开始。说了一番客套话后，她突然问我：你有过情感方面的苦恼吗？我一愣，不知如何答，她继续：我最近很苦恼……
    她开始讲述。她与老公一直恩爱，两人在同一个单位上班。她一直信任老公，但是有一天有小姐妹提醒她注意老公，她不相信。后来有一天，她亲眼看见老公与一女人勾搭在一起，她才如梦初醒，从此失去信任。从失望到灰心再到后来想开了，她觉得既然老公可以去外面找女人，自己为何不可以去潇洒呢？
    我感觉遇到了一个婚外恋故事，或许是我以后的写作素材，所以耐心听着，还提问一些细节。不料她话头一转问我：你周日有空吗？我问怎么啦？她说想来南北湖散散心，让我陪她。
    原来她将我当成她需要的“玩伴”了，可惜，我还没心思玩这个。说实话，主要是不舍得花这个钱（缺少男人的那点“慷慨”），当然是拜拜了。
    后来我玩上了博客，结识了新浪、浙江在线和嘉兴在线里的写博高手，他们中的一部分人也成了我的Q友。我们在一起交流，说的大多是与博客和写博有关的话题，还有关于各自的工作与生活，对人生与社会的看法，等等。我觉得，与他们聊，轻松随意，话题说不完，还时常妙语连珠。网络是藏龙卧虎之地，就看是否遇到，遇到了，既是亲近的聊友，又是学习的良师。
    我发现，QQ里也可以聊得很有意思，可以象在村里聊天那样，热闹而轻松，随意而自然。关键是要选好对象，“臭味相投”、真诚正直，才会真的成为“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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