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  与天堂“连线”

    母亲病逝已一年多了，我们很怀念她。清明日去母亲的墓地祭扫，看见周围杂草众生，不禁牵挂母亲。听说人死后就做了鬼去了天堂享福，传说天堂非常美好，但我们活着的人谁也没去过天堂，不知道那里究竟怎样？母亲在天堂过得好吗？

    乡下老家有个习俗，活着的人要为死了的亲人关坟，就是请一个巫婆，让亲人的鬼魂附身巫婆，然后从巫婆嘴里问到死去的亲人生前、死后的事情，以了却生者对死者的忧心和牵挂。这属于封建迷信活动，我是不相信这一套的。可是亲属们有这个愿望，村里也流行这个风俗，生者对死者履行这样一番手续，既是内心需求，也是必走的程序，所以我们还是入乡随俗，遂了各位亲属的愿，也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我们去黄桥南边一个叫武原镇姚桥村的地方，请到了在全县有点名气的大仙级巫婆、一个71岁的盲子老太太。

    乡下的屋子里站满了我的亲属以及闻讯赶来的邻居，他们目不转睛看着大仙一举一动。大仙端坐在椅子里，点上两根红腊烛，再点燃一柱香。香烟缭绕时，大仙张大了嘴巴打哈欠，又伸长两只手臂，连同肩膀一起耸动，这是大仙从天堂唤来了我“母亲”的表示，换个说法，就是我“母亲”的魂已经附在大仙身上了，此时的大仙就是我“母亲”。眼见着大仙做作的滑稽表演，我忍不住笑着逃了出去。

    待我调整情绪重新走进屋内，人们已开始与大仙对话。和大仙对话，就是和我“母亲”对话。问得最多的，是各人的身份，各位亲属和一帮母亲生前的邻居老姐妹，都想让“母亲”认认自己是谁，想看我“母亲”是否还叫得出来，是否还记得他们，同时也想验证一下大仙说得准不准、灵不灵。大仙的回答有些真的说准了，但大多数问题大仙是吃不准的，于是就回答得模棱两可。大仙的两只眼睛是瞎掉的，看不出，但耳朵很灵，她注意着回答每个问题后周围人的反响，以此逐渐修正自己的答案。而屋子里满怀虔诚的人们，忽略了大仙回答错了的内容，将蒙对了的内容放大，因此而佩服，他们确信此刻的大仙就是我的“母亲”。

    清明，与天堂的一次“连线”持续了将近一个半小时，大仙话语滔滔，嘴巴说干了，就象我们常人一样（她本来就是常人），端起茶杯喝一口，旁边的人赶紧给她续上水。我的小侄女儿拿了个相机，偷偷录下了现场视频，下面摘录的是其中一个片断的对话内容。

    我们：现在毛病好了吗？

    巫婆：好了呀，我现在都跑得动，你们放心好了。

    我们：还好，身体好了，儿女们也放心了。以后你不要来看了。

    巫婆：我只记得两个命根子，其它都不记得。

    我们：现在住在哪里？

    （一片嘈杂）

    我们：你认认看，我们几个你也认认看。

    巫婆：我场头上的人都叫得出的，你们都不问我，说我叫不出。你们七弄八弄弄点啥呀，我岁数大了也叫得出的，(握住手)小弟大娘……

    我们：问你现在住在哪里？

    巫婆：马上在10殿上

    我们：在哪里？

    巫婆：在新庙10殿上，新庙庙界10殿上。

    我们：啥叫10殿上？

    （旁人抢答）他们也讲一殿二殿几殿，10殿上蛮惬意的。

    我们：每天做啥？

    巫婆：每天烧香拜佛送佛茶。

    我们：吃点啥？

    巫婆：一样也不缺。

    我们：（重问）吃点啥？

    巫婆：吃的向他们买。

    我们：跟我们这边吃的一样吗？

    巫婆：两样的，你们笨来，两样的。

    我们：你们吃啥？

    巫婆：我们吃的你们讲不来的，见都不给你们见的。

    我们：见倒是不应该给我们见的。你同XX住在一起，那么吃饭经常碰到吗？

    巫婆：啥人？

    我们：喏，同……

    巫婆：（醒悟）和老头子吃饭也在一起呀。种田也种的，都做的。

    我们：种田也种的呀？

    巫婆：一样的呀。

    我们：有田的呀？

    巫婆：有的，一样的呀。

    我们：两个人也在种田呀？

    巫婆：种田也有的。

    我们：也管着田吗？

    巫婆：有的呀，做啥都有的。

    我们：在烧得拜佛，还种啥田？

    巫婆：不行的呀，也要做来吃的。

    我们：你活着时对儿子意见有伐？

    巫婆：没有，意见没有，你们好足哩，哦。

    我们：对姑娘（女儿）呢？

    巫婆：对姑娘意见也没有。经常叫我住街上，我说不要住的，街上空气没有，住在乡下个个认识，住在街上对面不开口，我不想住，我儿子经常说……

    我们：你现在经济条件可以伐？

    巫婆：哦，钞票多来不得了，你们用不着给我的，噢。我拜拜也有忏忏也有。

    我们：你想穿点，买点来吃吃。

    巫婆：噢，不向你们讨。

    我们：你以前省来，以后不要省了。

    巫婆：噢，不省了……

    人太多，都急于提问，问得又杂，乱哄哄的，闹得大仙来不及回答，闹得我听不清楚，也正好给了大仙转移话题的机会。

    大仙关坟，收费一次最少80元人民币，那天她被各地的人请去，共关了7次坟。有关大仙的另一些鲜为人知的事情，待我有时间时再曝料。

    附：关坟现场视频片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