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了

    杀人了，案发在昨晚。长平路往东拐进去的一条弄堂里有一户人家，有一男子被人杀了，发现时没断气，急送嘉兴医院抢救了，不知死活。被杀男子是县城城中村里一居民，三十几岁，据说在当保安，被杀昏在自家屋的西墙角……

    下班时我路过案发现场附近，看见一堆堆人聚在一起闲话，他们一定是在议论昨晚杀人的事。我停步询问，几个人争着向我演说，说听来的故事加上自己想象的内容，将杀人故事演绎得越来越完善。已经过去快一天了，人们关于杀人的谈兴依然很浓，我想象着昨晚至今天上午，当杀人事件新鲜发生时，人们是如何的心惊肉跳和兴奋紧张的，或许附近几个路口被探听消息的人堵满了？到晚饭时，我已经听到了关于这个杀人故事的好几个版本了。小县城里的人们，三亲六眷互有缠绵，抬头不见低头见，哪家有个三长两短，都将成谈资，何况杀人是大事。

    这几年关于杀人的事没少发生，县城里每年总要有二三个人被杀。以前我看见杀鸡都要躲避，如今听杀人故事感觉比杀猪平常。这些年经济与社会事业的确发展了，人的胆子也撑大了，他们敢于动刀子了，遇上说不明摆不平的事，就想着杀人。杀人大概是件很利落的事，一刀下去，咔嚓，呜呼了，一了百了了，老话叫“一刀两断”。其实杀人后是不会两断的，因为杀与被杀者之间总归是有原因的，他们在杀之前一定发生过千丝万缕关系，一定是剪不断理还乱，不得已才起杀心的。所以，杀人者除非是真“英雄”，将自己随后也一刀了断了，否则后面的麻烦就大了，接下来真的是“剪不断理还乱”了，因为公安刑侦队的那帮家伙早已全体出动，他们也不是吃素的。

    晚饭后我去散步，特意往杀人现场附近走，好顺便满足一下探听欲。长平路与城北路交叉路口有一年轻协警，将一辆白颜色摩托警车停在路一侧，他侧身坐在车座上，手里拿个本子拿支笔，两眼关注着路过行人。我与小伙子打个招呼，小伙子朝我笑笑，有欢迎我的表示，大概他呆太久了，正无聊得很。我凑上去，递上一根香烟。小伙子客气地摆手说不抽烟，又说没办法，出了这档子事，就苦了我们这帮人。我不知道他说的“我们这帮人”是指所有参与案件侦破的人，还是独指象他这样守着路口的协警，因为协警与警察是不同的，只有正宗的公安刑侦人员才会接触现场与当事人，而协警们只能守在路口尽职。

    协警告诉我，附近四个路口守了人，都是与他一样的协警，已经晚上18.30了，他还没吃饭，正在等换他的协警过来。他们守在路口的任务是观察过往行人，看见年龄等特征与杀人者相近的，就进行盘问，本子与笔是作记录用的。我说人家路过时不开口说话，你怎么看得出是外地人？协警说凭感觉大概看吧，有可疑的人就盘问。我看着来往行人，他们大多向协警投去疑惑的目光，然后匆匆而过，我看不出哪个是外地人，好长一段时间，协警也没看出哪个是他需要盘问的人。从拐角处转弯过来的冷风，吹到协警身上，也吹到我身上，冷嗖嗖的。

    我问为什么被人杀了呀？协警说不知道，听说被杀者不是正派之人，经常与父母吵架，外面欠了好多钱，结的伴也一定不是正派之人。我说可能是赌博吧，所以才会到处欠钱，苍蝇不盯无缝的蛋，他大概是作的孽多了，才遭此报应了。协警笑笑说不知道。协警问我，是昨晚几点时杀的？他将我看成被害者的邻居了，以为我是知情者。我说你也不知道呀？协警说我们守在外面，哪会知道详情。连参与破案工作的协警都不知道案情真相，可杀人的故事已经传遍大街小巷了，正在演绎更多版本，外面传说的话是不能太当真的。

    天暗下来了，我继续朝前走，心想着回去时绕开这个路段，毕竟杀了人，有点阴森森，怪吓人的。

    真搞不懂，活着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杀人呢？有什么事讲不开，需要动真刀真枪呢？活着，散散步，看看风景，多美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