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马上开始了 5

           窥  私 [小说]

          [另名：有双眼睛在芦苇丛中偷看]

    天黑之后，并生就有点魂不守舍了。父母搬条凳子坐在棚子的东侧乘凉，喊并生过去，并生却站在棚子西边不吭声，朝芦苇里张望。

    这是一块狭长型芦苇地，南北方向有六七十米长，东西宽度只20来米。本来生长茂密的芦苇，被玩打仗游戏的小孩子们反复践踏，就日渐稀疏了，不过晚上月影婆娑时，还是显出阴森森的感觉。并生的目光穿过风中摇曳的芦杆芦叶和芦苇花，隐约看到了西边那个白糊糊的棚子，是秀芬家的临时棚。

    秀芬家的棚子搭得考究，用三层尼龙薄膜盖着防雨。尼龙薄膜里泛出白糊糊的光亮，有个修长的人影在晃动，并生心头别别一颤，认定了这是秀芬的影子，是秀芬的侧影，看不清哪边是胸部哪边是背后。并生用手拨开了挡在眼前的几根芦苇，可远处一片芦苇始终东摇西晃，将朦胧的月光绞得支离破碎，也将他的目光搅得模糊不清。并生心里骂着该死的芦苇，怪怨玩打仗游戏的孩子们为何不将芦苇全踩平了，象他当年玩打仗游戏那才叫真疯。

    并生恋上秀芬已经好些日子了，他是被秀芬的那条大辫子吸引上的。秀芬与并生是小时候的玩伴，两家又是老邻居，所以两个人在一起时从来不客气。自从那天秀芬将大辫子甩到了并生嘴巴上，并生的眼神在秀芬脸上停了好几分钟，后来两人脸就涨红了，再后来两个人突然变得陌生和疏远起来。

    其实陌生和疏远是表面现象，在并生心里有一锅沸腾的开水，热气腾腾的。村里人都为地震的事慌张着，并生一点也没感觉到害怕，他甚至盼望着地震早点来，在天崩地裂的一瞬间他和秀芬躲进了一个地洞，就他们两个人，离得很近很近，他闻到了一种味道，和那天从秀芬辫子上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他将头凑过去，秀芬转身，又将大辫子甩他嘴巴上。并生不害羞了，一把捏住了辫子，轻轻地拉过来、拉过来……并生突然发现，他的幻想很美好但很荒谬，地震时是不可以躲地洞的，应该逃到空旷的地里才对。并生知道自己胡思乱想了，但他愿意这样想，这样想着能带来兴奋带来快感，身上还出现了难以抑制的臊热，这种感觉是并生非常想要的。

    “并生啊，你在那里做啥哩？”母亲又在招呼。

    “噢，来啦。”并生答应着。

    一阵风吹过，惊起一浪浪芦苇晃动，发出沙啦啦的声响，将芦苇丛里夏虫的浅吟低唱淹没了。芦苇将月光剪成了一小片一小片，象雪片一样散落到芦苇丛中，并生眼前银闪闪一片，秀芬的身影看不见了，秀芬家的临时棚变成了一团白糊糊。

    该死的风！并生骂了一句，从棚子南边绕到了东边。

    父母坐在一条凳子上，吹着凉爽的东南风，和东边棚子里的邻居说话。

    并生说：“叫我做啥？”

    母亲说：“地震中午没来，可能今晚上要来，你别乱跑。”

    并生说：“谁乱跑哩。”

    并生找个凳子坐下，身子朝着西边。

    母亲说：“风从东边吹过来，你朝西面做啥？”

    并生不再回话，他的心早已飞到了芦苇那边。坐着望过去，只能看见秀芬家的棚顶，尖尖的，四根毛竹梢长出了许多，斜着朝上，想捅破夜幕。秀芬在做啥呢？晚上她的大辫子是绑着还是松开了？长这么大了，秀芬长发披肩的模样并生还没见过，不，不会没见过，是以前没注意看，看了也没往心里去，所以现在就想不起来了。并生真想看看秀芬晚上的模样，这样的愿望越来越强烈，心灼热着，有点坐不住了。

    并生站到了芦苇边。

    风小一点了，芦苇站直了身子，只有芦苇花还在晃着悠闲的头。并生看清了，秀芬家的棚子里已经灭了灯，，也没了声音。很晚了，她们都睡了。并生没有半点睡意，心里有一种强烈的念头在催他做点什么，又不知道怎样去做，想到了怎样去做，又不敢去做，那就别想，可是又忍不住想，就这样来回折腾着矛盾着。并生感觉很烦恼很心焦，又好象很舒服很吊胃口。他弄不清这是什么样的感觉，有一种控制不了的冲动好象一条虫子在心里爬着，爬得他受不了。

    并生决心走过去看看。

    并生一脚跨进了芦苇丛，踩断一根芦苇，发出咔嚓声响，并生吓了一跳，停住了步子，观察秀芬家棚子。秀芬家棚子安静地躺在月光里，没有动静，并生松了口气。走过这片芦苇地只需几秒钟，并生感觉很遥远，他的脚和手都很小心，生怕碰着芦苇发出声响惊动了秀芬家。并生用两手拨开一丛丛芦苇，然后一脚一脚挪过去，他的眼睛一会儿盯脚下，一会儿观察秀芬家动静。有一条狗从西边走过来，并生看清了是林祥家那条大黄狗。大黄狗边走边嗅着地上的气味，走到秀芬家棚子边时，踮起一只脚撒了一泡尿。撒完尿的大黄狗很安心地围着秀芬家棚子转悠，这里瞅瞅那里嗅嗅，它走到了秀芬家棚子东北角，看见了棚子柱子上挂着的一只篮子。篮子离地面将近2米高，狗抬起头望着，够不着，嗅到了篮子里有它喜欢的味道，突然站立起来，前面两只脚捧住了篮子。并生心想，该死的狗，高高大大的身材，站着真象一个人。

    “啊……有人！”秀芬家棚子里突然传来女人的惊呼声，接着是有人起床的声音。

    并生一惊，他听出来了，呼叫的是秀芬，这个声音太熟悉了。并生突然涌起力量，不顾一切穿过芦苇，飞快奔到了秀芬家棚门口。

    秀芬穿着短裤站在了门口：“啊！是你啊！”

    并生很慌张：“不不不，不是我，是狗。”

    “你是狗？”

    “不不不，不是我狗，是林祥家狗。”并生更慌张了。

    “在哪里呀？”秀芬探出头找狗。

    棚子四周撒满了白茫茫的月光，没有狗。月光下秀芬美丽的身材婀娜动人，并生没了心思欣赏，他听见秀芬父亲在棚里问是谁，他还听见旁边棚子里被惊醒了的人正在赶过来……

    并生紧张得眼前白茫茫一片，他一头扎进芦苇里，两只手快速拨开芦杆，象劈波斩浪的船头，脚底下响起清脆的咔嚓咔嚓，三窜二窜，逃回到自家棚里。

                                      2007/11/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