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第一次”系列
两个人物从我脑中跳出来
那年冬天,有两个人物在我的脑中嘻笑、跳跃、争吵,他们沿着我的脑际推搡挤拥,想要跳出来。
我清楚地看见他们并排走着,他们还与我说话。走到村子十字路口,一人往左去了,另一人往右拐了。
他们是我的父辈,他们是我的乡亲,他们是生我养我土地上的人们留在我脑海里的缩影……
这是一片肥沃的土地,生长着水稻,也生长着野草;活跃着人群,也栖息着牛羊蛇鸟,父辈们在这里抗争、交往与融洽。太阳每天从东方的树梢上升起,跌落在傍晚的袅袅炊烟里。乡亲们将绵长的雨丝看成了贵人的秀发,将十指当成了梳子,给贵人梳发。雨丝飘逸而下,变成了水,流淌进了庄稼地里,于是泥土就长出了麦子水稻和棉花。
有一位老农站在田埂上,眼望着翻滚的稻浪,笑了。他叫田贵,一个实在耿直的人,在许多人的眼里,他是个老实人,后来成了我作品中的一个人物原型。那一年,田贵去城里出差,遇见一个小青年肚子疼发作,田贵将人送了医院。后来才知这小青年是村支书儿子,田贵回来后没吱声,书记家也不知道救命恩人是谁,这事被隐藏了好几年。
村里象田贵这样实诚的人很多,他们乐于为身边的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帮助邻居家将猪绑了去卖,哪家造房子了去做义工,哪家遇上婚丧大事了鼎力相助……他们就这样相互联系在一起,形成了纯朴的乡俗风情。
就象庄稼地里会长野草一样,村子里也有另类的人,他们善于打自己的小算盘,精于耍一点小手腕,他们还能将长的说成短的,扁的讲成了圆的。这样的人虽然少数,但他们往往占尽便宜,让占据着大多数的老实人们困惑,也让小小的我迷惑不解。
为什么老实的人总是吃亏?为什么滑头的人占尽便宜?这世道,公平在哪里?老天你啥时能开眼……
那年的秋天,第一缕凉嗖嗖的秋风将我家窗前那株老榆树叶子吹落一地。看见树叶飘飘扬扬往下落的时候,我在想,这一片会飘向何方?那一片会落到何处?大批飞扬的树叶就象村子里的乡亲,他们生活在各自的轨迹里,有自己的位置,他们同样努力着,但命运对他们的安排不一样……有两个人物突然跳进了我的脑中,一个是老实头,他低着头不声不响进来了;另一个是老滑头,他打着哈哈进来了,一路上尽是他说话的声音。
就这样,老实头与老滑头在我的脑中筑了巢,他们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和我的乡亲一模一样。秋风越刮越烈,地里的稻子都垂下了头等待收割,老实头与老滑头的身子也越长越丰满了,在我的脑中嘻笑、跳跃和争吵,有时候吵得我白天走路时都是他们的影子和声音,晚上连觉也睡不安稳了。那年的冬天出奇的冷,可是老实头与老滑头吵得出了汗,他们身上的热气将我的脑神经灼得很不安分,我的脑神经开始向我的大脑提出强烈建议:该让老实头与老滑头出生了。
这一天是星期六。我骗父母说今天学校有事要加班,不在家里干活了。父亲很善良地点点头,母亲没有半点疑虑地催我快去。我一个人躲到了学校办公室里,开始了“痛并快乐着”的“分娩”。星期天,我对父母说学校的事没办完,还得去。父亲扛起一把锄头边走边嗯了一下,母亲将晾在竹竿上的衣服拍了下,说你去吧。我转身时,眼里含满了泪水,可是,老实头与老滑头还在吵闹,我的脑子里安静不了,我得继续做没完成的“分娩”。
精神的分娩与肉体的分娩有着同样的艰难和痛苦。星期天晚上我在自己的房间里继续“分娩”,一直坐到了凌晨一点多,当我终于完成了分娩过程,老实头与老滑头两个人物呱呱坠地时,我的双脚冻得麻木了,但我的脑细胞空前地兴奋与喜悦,没了半点睡意......
这一年是1980年。“老实头”与“老滑头”是我第一篇小说中的两个人物。
[明天,我争取将处女作小说《老实头与老滑头》贴上来。]
2007/10/23晚
附:点击阅读小说《老实头与老滑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