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轶事趣闻录6
愚根法的飞来艳福
村里人都说根法有艳福，居然睡上了杭州姑娘。说这话的人情绪亢奋唾沫飞扬，好象是他睡上了。
根法本来姓俞，是杭州姑娘给他的姓改成了“愚”。
杭州姑娘叫王琳，熟悉她的人叫她琳琳。琳琳那年到根法家时24岁，白白嫩嫩的脸，长长卷卷的头发，随风飘扬的衣衫，修长的双腿，短短的
裙子，一副墨镜隐藏几分神秘。当琳琳扭动着如模特一样的身姿和步子，蜻蜓点水般地走在通向根法家的田埂上时，正在田里干活的女人们在心里惊呼：原来女人还可以做成这样的呀！
在心里惊呼的，还有根法的父母。当琳琳跨进根法家低矮的门，清脆响亮地叫一声“伯父、伯母”时，根法的父母吓了一跳，以为是天仙女下凡了。等他们醒过神来，赶紧说坐坐时，琳琳早已姿态优雅地坐在八仙桌朝南的位置上，笑盈盈地看着根法父母呢。根法的父母有些尴尬，手足无措，反主为客了。
琳琳是根法在杭州城里的表姐介绍来的。根法已经27岁了，这个年龄在村里已经错过了找对象的黄金时间，连白银时间也快赶不上了。从小在杭州城里长大的琳琳是个有个性的姑娘，不知哪天看了哪部小说以后,将虚构的故事当成了真的,如痴如醉地喜欢上了乡村生活，发誓非乡下人不嫁。表姐有意从中撮合介绍给表弟，琳琳就瞒着父母跑到乡下相亲来了。
当琳琳与根法父母见面说话时，根法正在开拖拉机耕田。春耕时节，大片的农田要翻耕，根法在生产队集体时就是拖拉机手，去年承包到户时，买下了集体的拖拉机，也揽下了承包组150多亩田的翻耕任务，这段时间是根法最忙的时候。
根法是被父亲叫回家的。当他出现在门口时，琳琳看见了，笑得弯下了腰，有点接不上气。琳琳喘口气，再看根法，再笑，边笑边说：
“俞根法，你好可爱！一个大麻脸，哈……”
根法伸手往脸上一抹,本来沾在脸上的烂泥点被捺成了一团麻花,琳琳又是大笑:
“哈……大花脸，你真可爱呀……”
根法被琳琳笑得手脚没了地方放,正尴尬时,琳琳停住了笑,很大方地伸出手,握住了根法的手:
“对不起，我叫王琳，你叫我琳琳好了。我知道你，在你表姐那看过你照片。”
根法的手被琳琳握住时，脸上象泼到了红墨水，一直滴落到脖子。他赶紧抽回手，下意识地插入裤袋藏了起来。根法说要去忙了，人家正等着我耕田呢，说完就走了。
表姐解释说，根法人很聪明的，拖拉机开得很内行。就是太害羞，见了姑娘胆子小，不敢正眼看。以前找过几个对象，人家都以为他老实，吹了，才把年龄耽搁大了。琳琳说喜欢他傻傻的样子，喜欢他的纯朴、天真。根法的父母在一旁听得再次目瞪口呆，心想城里姑娘跟乡下姑娘就是不一样啊，说话这么大胆大方！根法父母既欢喜又担心：姑娘这么聪明漂亮活泼，只怕根法管不住啊。
根法家来了位天仙一样的杭州城里姑娘，打破了小村庄的平静，村里的人有事没事的都借口来根法家里转转，根法的玩伴们更是象馋猫看见了鲜活鱼，吃不着鱼肉闻闻鱼腥也喜欢。
到了晚上，遇到了如何睡的问题。根法家里就二个房间，根法父母一间房，里面安二张床；根法一个人住一间房，就一张床。琳琳吃过晚饭后进了根法房间里看电视了，那台14寸的黑白电视机也逗得她哈哈笑。房间外几个人在商量怎么睡。根法不想跟琳琳睡一起，说村里的人找对象都没这么快睡一起的。根法的父母没有发表意见，他们为儿子找对象的事心急，只希望他早点成亲。表姐极力主张根法与琳琳睡一起，说那事在大城市里根本不当一回事，早点睡一起早点熟悉。表姐将根法连推带搡弄进了房间，然后带上门。
根法进去时，琳琳正在脸上抹着什么，房间里飘浮着从未有过的香味，这种香味具有煽动性，根法感觉心口有点热，呼吸也急促。
琳琳笑盈盈看着他：“来了？”根法突然想起白天他的麻花脸引起琳琳大笑的情景，刚刚有点热的心又凉下来，自卑心理悄悄爬了上来。
根法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脱衣服上床的。他躺到了床的另一头，不敢与琳琳睡一头。根法的身体动也不动，怕碰上了琳琳的身体引起误会。一个漂亮姑娘睡在自己身边，根法不是一点都不动心。当这么近距离闻到女人身上特有的香味时，根法也会有幻想，但当他警觉地听到窗外有脚步声响时，这种想法又被另一种想法淹没了。他知道，他的同伴们此刻正在窗外窥视窃听，这是村里的老规矩，他们此刻比根法还操着心哪。
第二天，表姐回杭州了，琳琳留下来再住几天。根法还是开拖拉机耕田，琳琳跟着去了田头，去找她梦中的乐园。
四月的田野，紫云英花开得正艳，远望如满天繁星掉落田间。根法驾驶的拖拉机欢快地奔跑，一路唱着歌，翻起片片沃土，溅起串串水花，飞燕在根法头顶追逐着盘旋着……
“啊——美丽的田野，可爱的乡村呀……”眼前的景象与书本上的描写对上了号，琳琳找到了幻想中的感觉，情不自禁高声喊了出来。
琳琳的喊声惊飞了一群燕子，还把田里干活的人吸引了过来，他们纷纷往这边看，心想：大城市里的姑娘就是不一样啊！
晚饭后，琳琳约根法一起去田野散步。琳琳想像着夜晚的田野满地都是诗歌，根法说，田埂上会有蛇和老鼠。琳琳说，我好喜欢蛇呀，喜欢它细细长长的身材，好苗条啊。根法拗不过，就一起去了。
田野里青蛙呱呱呱叫着，琳琳听着感觉是唱歌。满天的星星亮晶晶的，琳琳对根法说，那是无数双看着我们的眼睛。
琳琳说：“乡村的夜晚真美好。”
根法说：“没啥好的，好多人家现在饭都没有吃呢。”
“这么晚了干嘛还不吃饭呀？”
“活多来不及做，还在田里开夜工呗。”
琳琳从没看见过开夜工是怎么开的,她听不懂。一阵凉风吹过，掀起单薄的衣衫，琳琳有点冷，往根法身边靠了靠，还想去挽根法的手，根法一缩，避开了。琳琳有点失望：“你们乡下人都象你这样吗？”根法没答上来。
这天晚上，根法是自己走进房间的。看见琳琳在脱衣服，根法眼睛转到了别处。他想看她脱衣服，又不好意思看，怕琳琳说他不老实。趁着琳琳不注意，根法以飞快的速度脱了自己的衣服，上了床，又要睡到另一头时，琳琳说话了：
“睡过来吧，你喜欢脚臭呀！”
根法总算与琳琳睡到了一起，鼻子对鼻子眼睛对眼睛，离得很近，可是根法就是没有勇气对上去。
根法关掉了灯，他不敢明着看琳琳，就想在黑暗里偷看。当根法轻轻将头转过去时，传来琳琳的声音：
“看得见吗？”
根法一惊，忙转回头：“我没看。”说完又觉得不妥，明知琳琳发现他偷看了，还说没看，这让她怎么想呀？这样想着，心又凉了，刚刚萌生出来的一点点感觉早就不见踪影了。
夜就这样黑暗着、安静着，安静得窗外同伴们轻微的脚步声也听得见。
琳琳说：“你们乡下人都象你这样吗？”似乎在问根法，也好象在对自己说，语气中含着不解。根法没答上来。
第三天，天没大亮根法就起床了，帮父母做了些家务，吃过早饭，就去田里开拖拉机了。琳琳睡到了八点多才起床，根法妈在等琳琳起来，看她吃完早饭后才去田里干活。琳琳一人呆家里无聊，就又去田边玩，这条路她已经走过二个来回，走熟了。走到一个田角边，琳琳听见一群干活的人在说闲话：
“根法这小子有艳福啊，已经跟杭州姑娘睡二个晚上了，真是飞来的艳福。”
“那个杭州姑娘真漂亮啊，不知跟大城市姑娘睡是啥味道？”
“你想知道啥味道啊？那你就跟她睡去吧，哈……”
琳琳听着这些闲话感觉无聊，心想：乡下人就喜欢大惊小怪，真是没见过世面。
站在田埂上,再次看到紫云英花，看到拖拉机奔跑，看见根法，看见头顶追逐盘旋的燕子，琳琳已经没有了前几天的兴奋与激动，她开始重新回忆书中的描写，寻找那种曾经让她激动并向往的感觉，可是在回忆和寻找过程中，她会走神，开始有了隐隐的神不守舍的感觉，她感到了失落。
又到了晚上。这是最后一个晚上了，明天就要回杭州了，琳琳决定主动与根法谈谈。二人又睡到了床上，根法又急着熄了灯，房间里又变得黑暗。
琳琳说：“根法你告诉我，喜欢我吗？”
“我……说不上来，就是难为情，不好意思，还有点害怕。”根法把真实的感觉说了出来。
“唉！”琳琳叹口气问：“你们乡下人都象你这样吗？”
根法还是没答上来。琳琳说：
“我背痒，你帮我挠挠吧。”
“挠哪里？”
“背上呀。”
根法的手终于伸了出去，这次是有理由伸出去，感觉自然些。当根法的手摸到琳琳的背时，象触电一样颤了一下,根法摸到了细嫩光滑的皮肤。他感觉手好象摸在水豆腐上,不敢用力,生怕弄碎了。根法后悔太急着熄灯了，此刻他的心口又开始发热，涌上了跃跃欲试的冲动。根法很喜欢这种冲动，又害怕这种冲动。琳琳说再边上一点，往西边一点。根法按照指示移动手指，手挠到了琳琳背的一侧。琳琳说再过去一点，根法手又移过去时，碰到了高耸的部位，他不敢再过去了，就在外围挠着。琳琳突然一把抓住了根法的手，往高耸的地方挪动。这时，窗外响起了嘻嘻嘻哈哈的笑声，那帮家伙又在偷听，根法一惊吓，手抽了回去，所有的感觉又没有了，只剩下额头上吓出的冷汗。
第四天，琳琳要回去了。根法送琳琳到汽车站，看着汽车开远，根法很后悔，突然很看不起自己，他觉得自己丢尽了脸，在城里姑娘面前丢尽了乡下男人的脸。
几天后，邮递员送来了一封从杭州寄来的信，被根法的同伴抢去拆开读了出来：
“根法你好！感谢你和伯父伯母的热情招待，你们让我对乡村和乡下人有了新的认识。你是个好人，可是你太老实，我给你改个姓，你就叫愚根法吧……”
“哈哈，愚根法、愚根法......”同伴们吵着闹着在抢信纸，他们忘了这信是写给根法的。此刻根法很失落地坐在一边，看着他们争抢。
村里人都在感慨，说城里人跟乡下人到底不一样，根法虽然有艳福，是村里第一个睡到大城市姑娘的人，但飞来的艳福总归不牢靠，飞来了还要飞回去。
附:《乡村轶事趣闻录》系列链接
前言：乡村轶事趣闻录
之一：天气预报
之二：遭遇“强奸案”
之三：姚仁清孵芽
之四：小茶馆爱情
之五：饼生家的酒风与酒疯
之六：愚根法的飞来艳福
之七：有个秘密藏了五十年
之八：吴大郎的风流韵事
之九：张媒婆失业记
之十：奇怪的失窃案
之十一：二个农民的婚外情
后记：我们离乡村多远？
2007.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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