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盛世：李林甫毒计害储君，张九龄抗奏保太子

    唐玄宗既诛死王毛仲，益重视宋璟，再进为尚书右丞相，用张说为左丞相，源乾曜为太子太傅，御赋三杰诗，分赐三人。源乾曜未足称杰，张说亦有愧焉。同平章事裴光庭病逝，唐玄宗问中书令萧嵩令举荐正士。萧嵩引进尚书右丞韩休，乃拜韩休黄门侍郎，同平章事。韩休京兆人，为人峭直，不慕荣利。萧嵩见他平居慎默，总道是恬静易制，所以荐引上去，哪知他既登相位，刚正敢言，不但萧嵩有过常为折正，就是唐玄宗有失，亦必力争。萧嵩未免悔恨，唐玄宗颇嘉他忠直，每事优容。有时游猎苑中，或大张宴乐，稍稍流连，必顾左右道：“韩休知否？”已而谏疏即至，果是韩休署名，唐玄宗即为停罢宴猎。既而揽镜自照默然不乐。左右乘间入请道：“自韩休入相，陛下多戚少欢，近且天颜日瘦，难道堂堂天子，反为相臣所制，何不即日逐他呢？”唐玄宗叹道：“我貌虽瘦，天下必肥，我用韩休为相，为社稷计，非为一身计哩。”宋璟闻韩休善谏，尝窃叹道：“我不意韩休入相，竟能如是，这真可谓仁且勇了。”宋璟为开元十年致仕，退居东都，越五年寿终，年七十五，追赠太尉，予諡文贞。宋璟本邢州南和人，耿介有大节，出仕以后，从未阿附权贵。及入相唐玄宗，朝野倚为元老。唐玄宗待遇宋璟，与姚崇相同。姚、宋出入殿中，唐玄宗必起座迎送。至姚、宋后，无论如何宠遇，总没有这般敬礼，所以唐朝三百年间，前称房、杜，后称姚、宋，总算是君臣一德呢。宋璟籍贯，于此处补叙，再将房杜姚宋互述，重贤之意自明。

    张说、源乾曜先后病殁，韩休与萧嵩，因屡有争议，一并罢去亦相继告终，唐玄宗乃用京兆尹裴耀卿为侍中，知制诰兼工部侍郎张九龄为中书令，吏部侍郎李林甫为礼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裴耀卿与张九龄友善，同秉国政，独李林甫阴柔奸狡，与二人志趣不同，因此极不相容，遂生出许多阴谋诡计，搅乱唐朝。李林甫系长平肃王李叔良曾孙，李叔良即太祖第六子，李袆长子。李林甫小字哥奴，素性狡狯，为舅氏姜皎所爱。姜皎与源乾曜通姻，源乾曜之子源蹧，为李林甫求司门郎中，源乾曜摇首道：“郎官应得才望，哥奴岂堪任郎中么？”李林甫多方运动，得任国子司业。宇文融为御史中丞，引与同列，因累任刑、吏二部侍郎。侍中裴光庭妻系武三思之女，李林甫尝与有私。高力士也尝往来裴宅，及裴光庭去世，裴妻武氏索性明目张胆，与李林甫结成不解缘，事见《林甫本传》。于是托高力士代他吹嘘，荐李林甫为相。高力士因相位重大，不易荐引，特替他想出一法，打通内线，期得如愿。应知后宫专宠是武惠妃，惠妃图后不成，乃改谋易储，寿王李清系惠妃所出，年已渐长，宠逾诸子，渐渐有夺储的现象，高力士趁这机会，进白李惠妃，但说李林甫愿保护寿王，但乞妃为内援，令登相位，必可尽力。武惠妃正欲得一外助，遂竭力撺掇唐玄宗，进相李林甫。唐玄宗惟言是从，竟擢李林甫为黄门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李林甫乃极力帮助武惠妃，阴伺太子及诸王过失，以便进谗。

    会寿王纳妃杨氏，寿王妹咸宜公主，下嫁杨洄，唐玄宗令诸子一律更名。太子李嗣谦，改名为李瑛，长子李嗣直，改名为李琮，三子李嗣升，前改名为李浚，至是又改名为李玙，四子李嗣真，改名为李琰，五子李嗣初，改名为李瑶，六子李嗣玄，改名为李琬，八子李涺，改名为李琚，寿王李清，亦改名为李瑁，此外尚有十余子，如璲琦璬璘玢环瑝玼珪珙瑱璿等，偏旁初皆从水，至是尽易新名。太子李瑛及弟鄂王李瑶，光王李琚，均因生母失宠，有怨望语。李林甫偶有所闻遂告驸马都尉杨洄，令入白武惠妃。武惠妃乘唐玄宗入宫，即向前跪下，乞请退居闲室。唐玄宗惊问何故？惠妃未曾出言，先已泪下，呜咽许久，才断断续续的说道：“太子阴结党羽，将害妾母子，且指斥陛下。妾想太子久已正位，关系国本，若使太子不安，宁可将妾废置陛下也免得受谤哩。”

唐玄宗听到此言，忍不住拍案道：“岂有此理？他本非嫡出，明日便当废去。”武惠妃又进言道：“鄂王、光王也与太子同党，若太子一动，二王亦将生变，不如俯从妾言为是。”再激动唐玄宗数语，并牵及二王，刁极恶极。唐玄宗益怒道：“瑶、琚也这般不肖，当一并废去。”武惠妃见唐玄宗已经中计，反带哭带劝，请唐玄宗息怒保身。唐玄宗当下扶起惠妃，替她拭泪，也好言慰解一番。是夕，便与惠妃同寝。一宵无话，次日视朝，即面谕宰相，拟废太子及鄂、光二王。张九龄抗奏道：“陛下践祚将三十年，太子诸王，不离深宫，日受圣训，天下皆庆陛下享国长久，子孙蕃昌，今三子皆已成人，不闻大过，陛下奈何轻信蜚言，遂欲废黜呢？从前晋献公听信骊姬，杀太子申生，三世大乱。汉武帝信江充言，罪戾太子，京城流血。晋惠帝用贾后谗，废愍怀太子，中原涂炭。隋文帝纳独孤后语，黜太子杨勇，改立隋炀帝，遂失天下。古人有言：‘前车覆，后车鉴。’陛下必欲出此，臣不敢奉诏。”唐玄宗默然无语，面有愠色。张九龄却毫不改容，徐徐引退。及散朝后，武惠妃密使宫奴牛贵儿，走白张九龄道：“有废必有兴，公若肯援助，相位可长处了。”张九龄怒叱道：“宫阃怎得与外事？休再向我饶舌！”及牛贵儿别去，张九龄即详达唐玄宗，唐玄宗乃暂置前议。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