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传奇：太史女私通齐世子，驱火牛田单破燕军

话说楚顷襄王见齐使者来请救兵，许诺尽割淮北之地，于是命大将淖齿率兵二十万，以救齐为名，往齐受地。谓淖齿曰：“齐王急而求我，卿往彼可相机而行，只要有利于楚，可以便宜行事。”淖齿谢恩而出，率兵从齐湣王至莒州。

齐湣王感德淖齿立以为相国，大权皆归于淖齿。淖齿见燕兵气势正盛，恐救齐无功得罪二国，于是秘密遣使私通乐毅欲弑齐王，与燕中分齐国，让燕人立己为王。乐毅回报道：“将军诛无道，以自立功名，齐桓晋文之业，不足道也。所请惟命！”

淖齿大悦，乃大陈兵于鼓里，请齐湣王阅兵。齐湣王既至，遂执住而数其罪曰：“齐有亡征三：雨血者，天以告也；地裂者，地以告也；有人当阙而哭，人以告也。齐湣王不知省戒，戮忠废贤，希望非分。今全齐尽失，而偷生于一城，尚欲何为？”齐湣王俯首不能答。

夷维拥王而哭，淖齿先杀夷维，又生抽王筋，悬于屋梁之上，三日而后气绝。齐湣王之得祸，亦惨矣哉！淖齿回莒州，欲觅齐王世子杀之，没得到。淖齿乃为表奏燕王，自陈其功，派人送于乐毅，求其转达。是时，莒州与临淄暗自相通，往来无禁。

　　话说齐大夫王孙贾，年十二岁，丧父，只有老母。齐湣王怜而留宫中养之。齐湣王出逃，王孙贾亦从行，在卫国相失，不知齐湣王下处，遂潜自归家。其老母见之，问道：“齐王何在？”

　　王孙贾回答：“儿随从大王至卫，大王中夜逃出，已不知所矣。”

　　老母怒道：“汝朝去而晚回，则吾倚门而望。汝暮出而不还，则吾倚巷而望。君之望臣，何异母之望子？汝为齐王之臣，齐王昏夜出走，汝不知其处，为何回来？”

　　王孙贾大愧，复辞老母，寻齐王踪迹，闻其在莒州趋往从之。比至莒州，知齐湣王已为淖齿所杀。王孙贾于是袒其左肩，在市巷中呼吁：“淖齿相齐而弑其君，为臣不忠，有愿与吾诛讨其罪者，依吾左袒。”

　　市人相顾道：“此人年幼，尚有忠义之心，吾等好义者，皆当从之。”

　　一时左袒者，四百余人。斯时楚兵虽众，皆分屯于城外。淖齿居齐王之宫，方酣饮，让妇人奏乐为欢。兵士数百人，列于宫外。王孙贾率领四百人，夺兵士器仗，杀入宫中，擒淖齿剁为肉酱，因此闭城坚守。楚兵无主，一半逃散，一半投降于燕国。

　　话说齐世子法章，闻齐湣王遇变，急更衣为穷汉，自称临淄人王立，逃难无归，投太史敫家为佣工。与之灌园，力作辛苦，无人知其贵为王者。太史敫有女，年方及笄，偶游园中，见法章之貌大惊：“此非常人，何以屈辱于此？”

　　让侍女叩其来历。法章惧祸，坚决不肯吐露。太史女道：“白龙鱼服，畏而自隐，异日富贵，不可言也。”

　　时时派侍女给其衣食，久益亲近。法章因私露其迹于太史女。女遂与订夫妇之约，因而私通，举家俱不知也。

　　斯时，即墨守臣病死，军中无主，欲择知兵者，推戴为将，而难寻其人。有人知田单车装铁笼得全之事，言其才可为将，乃共拥立为将军。田单身操版锸与士卒同操作；宗族妻妾，皆编于行伍之间。城中人畏而爱之。

　　再说，齐诸臣四散奔逃，闻王蠋死节之事，叹：“彼已告老，尚怀忠义之心，我辈见立齐朝廷，坐视君亡国破，不图恢复，岂得为人！”

　　于是共走莒州，投王孙贾，相与访求世子。一年多，世子法章知其诚，于是出来自言曰：“我实为世子法章也。”

太史敫报知王孙贾，于是备法驾迎之即位，是为齐襄王。告之于即墨，相约为犄角，以拒燕兵。

乐毅围之，三年不克。乃解围退九里，建立军垒，下令道：“城中民有出樵采者，听之，不许擒拿。其有困乏饥饿者食之，寒者衣之。”欲使齐民感恩悦附。

　　燕大夫骑劫，颇有勇力，亦喜谈兵，与世子乐贤相善，觊觎得兵权。对世子说：“齐王已死，城之不拔者，惟莒与即墨耳。乐毅能于六月间，攻下齐七十余城，何难于二邑？所以不肯即拔者，以齐人未附，欲徐以恩威结齐，不久当自立为齐王矣。”

　　世子乐资述其言于燕昭王。昭王怒曰：“吾先王之仇，非昌国君不能报，即使真欲王齐，于功岂不能当耶？”

　　于是鞭笞乐资二十，遣使持节至临淄，即拜乐毅为齐王。乐毅感泣，以死自誓不受命。燕昭王曰：“吾固知乐毅之本心，决不负寡人也。”

　　燕昭王好神仙之术，使方士炼金石，为神丹服之，服久而内热发病，遂薨。世子乐资嗣位，是为燕惠王。

　　田单每使细作入燕，窥觇事情。闻骑劫谋代乐毅，及燕世子被笞之事，叹道：“齐之恢复，其在燕后王！”

　　及燕惠王立，田单派人布流言于燕国：“乐毅久欲王齐，以受燕先王厚恩不忍背，故缓攻二城，以待其事。今新王即位，且与即墨连和，齐人所惧，惟恐他将来，则即墨残矣。”

　　燕惠王久疑乐毅，及闻流言与骑劫之言相合，信以为然。乃使骑劫往代乐毅，而召乐毅归国。乐毅恐见诛，说：“我赵人也。”

　　遂弃其家，西奔赵国。赵王封乐毅于观津，号望诸君。骑劫既代将，尽改乐毅之令，燕军俱愤怨不服。骑劫住垒三日，即率师往攻即墨，围其城数匝，城中设守愈坚。田单晨起谓城中人曰：“吾夜来梦见上帝告我云：齐当复兴，燕当即败。不日，当有神人为我军师，战无不克。”

有一小卒悟其意，趋近田单前，低语道：“臣可以为师否？”言毕，即疾走。

田单急起执之，谓众人道：“吾梦中所见神人，即此是也！”

于是为小卒易衣冠，置之幕中上坐，北面而师事之。小卒道：“臣实无能。”田单道：“汝勿言。”因号为“神师”。

每出一约束，必禀命于神师而行。谓城中人道：“神师有令：‘凡食者必先祭其先祖于庭，当得祖宗阴力相助。’”城中人从其教。

飞鸟见庭中祭品，悉翔舞下食。如此早暮二次，燕军望见，以为怪异。闻有神君下教，因相与传说，谓齐国得天助，不可敌，敌之违天，皆无战心。

　　田单又派人宣扬乐毅之短道：“昌国君太慈，得齐人不杀，故城中不怕。若劓其鼻而置之前行，即墨人苦死矣！”

　　骑劫信之，将降卒尽劓其鼻。城中人见降者割鼻，大惧，相戒坚守，惟恐为燕人所得。田单又扬言：“城中人家，坟墓皆在城外，倘被燕人发掘，奈何？”

　　骑劫又派兵卒尽掘城外坟墓，烧死人，暴骸骨。即墨人从城上望见，皆涕泣，欲食燕人之肉。相率来军门请出一战，以报祖宗之仇。田单知士卒可用，乃精选强壮者五千人，藏匿于民间，其余老弱，同妇女轮流守城。遣使送款于燕军，言：“城中食尽，将以某日出降。”

　　骑劫谓诸将道：“我比乐毅何如？”

　　诸将皆曰：“胜乐毅多倍！”军中悉踊跃呼：“万岁！”

田单又收民间金得千镒，使富家私遗燕将，嘱以城下之日，求保全家小。燕将大喜，受其金，各付小旗，使插于门上，以为记认。全不准备，呆呆的只等田单出降。

田单派人收取城中牛共千余头，制绛缯之衣，画五色龙文，披于牛体；将利刃束于牛角，又将麻苇灌下膏油，束于牛尾；拖牛后如巨帚。于约降前一日，安排停当。众人皆不解其意。田单杀牛备酒，候至日落黄昏，召五千壮卒饱食，以五色涂面，各执利器跟随牛后。使百姓凿城为穴，凡数十处，驱牛从穴中出，用火烧其尾帚。火热渐迫牛尾，牛怒，直奔燕营。五千壮卒，衔枚随之。燕军信为来日受降入城，方夜，皆安寝。忽闻驰骤之声，从梦中惊起，那帚炬千余，光明照耀，如同白日。望之皆龙文五采突奔前来，角刃所触无不死伤，军中扰乱。那一伙壮卒，不言不语，大刀阔斧，逢人便砍，虽只五千个人，慌乱之中，恰象几万一般。况且向来听说神师下教，今日神头鬼脸，不知何物。田单又亲率城中人鼓噪而来，老弱妇女，皆击铜器为声，震天动地，一发胆都吓破了，脚都吓软了，那个还敢相持！真个人人逃窜，个个奔忙，自相蹂踏，死者不计其数。

骑劫乘车落荒而走，正遇田单，一戟刺死，燕军大败。此周赧王三十六年（公元前279年）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