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传奇：燕昭王拜将复仇，合四国乐毅灭齐

　　燕昭王自即位之后，日夜以向齐报仇雪耻为事。吊死问孤，与士卒同甘苦，尊礼贤士，四方豪杰，归者如市。有赵人乐毅，乃乐羊之孙，自幼好讲兵法。当初，乐羊封于灵寿，子孙遂以为家。自赵主父沙邱之乱，乐毅搬家离开灵寿，投奔大梁，服事魏昭王，魏王不甚信用。闻燕王筑黄金台，招致天下贤士，欲往投之，于是，谋一差出使燕国。见燕昭王后，说以兵法，燕王知其贤，待以客礼。乐毅谦让不敢当。燕昭王曰：“先生生于赵，仕于魏，在燕固当为客。”

　　乐毅道：“臣之仕魏，以避乱也。大王若不弃微末，请委任吾为燕臣。”

　　燕昭王大喜，即拜乐毅为亚卿，位于剧辛诸人之上。乐毅悉召其宗族居燕，为燕人。其时，齐国强盛，侵伐诸侯。燕王深自韬晦，养兵恤民，待时而动。及齐湣王逐孟尝君，恣行狂暴，百姓弗堪；而燕国休养多年，国富民稠，士卒乐战。于是，燕昭王问乐毅曰：“寡人衔先人之恨，已经二十八年矣！常恐一旦溘然去世，不及割刃于齐王之腹，以报国耻，终夜痛心。今齐王骄暴自恃，中外离心，此天亡之时。寡人欲起倾国之兵，与齐争一旦之命，先生何以教之？”

　　乐毅对言：“齐国地大人众，士卒习战，未可独攻也。大王必欲伐之，必与天下共图之。今燕之比邻，莫密于赵，大王宜首先与赵联合，则韩必从。而孟尝君相魏，方恨齐，宜无不听。如是，而齐可攻也。”

　　燕昭王曰：“善。”乃备符节，派乐毅往说赵国。

　　平原君赵胜为言于赵惠文王，赵王许之。适秦国使者在赵，乐毅并说秦使者以伐齐之利。使者还报秦王。秦王忌齐之盛，惧诸侯背秦而事齐，于是又遣使者报赵，愿共伐齐之役。剧辛往说魏王，见孟尝君，孟尝君果主发兵，复为约韩与共事。俱与订期。于是，燕昭王悉起国中精锐，命乐毅将之。秦将白起，赵将廉颇，韩将暴鸢，魏将晋鄙，各率一军，如期而至。于是，燕王命乐毅并护五国之兵，号为乐上将军，浩浩荡荡，杀奔齐国。齐湣王自将中军，与大将韩聂迎战于济水之西。乐毅身先士卒，四国兵将，无不鼓勇争奋，杀得齐兵尸横原野，流血成渠，韩聂被乐毅之弟乐乘所杀。诸军乘胜逐北，齐湣王大败，奔回临淄，连夜派人求救于楚，许尽割淮北之地为赂；一面检点军民，登城设守。秦、魏、韩、赵乘胜，各自分路收取边城，独乐毅自引燕军，长驱深入，所过宣谕威德，齐城皆望风而溃，势如破竹大军直逼临淄。齐湣王大惧，遂与文武数十人，潜开北门而逃。行至卫国，卫君郊迎称臣。既入城，让正殿以居之，供具甚敬。齐湣王骄傲，待卫君不以礼。卫诸臣意不能干，夜往掠其辎重。齐湣王怒，欲待卫君来见，责以捕盗。卫君是日竟不朝见，亦不复给廪饩。齐湣王甚愧，候至日昃饿甚，恐卫君图己，与夷维数人，连夜逃去。从臣失主，一时皆四散奔走。齐湣王不一日，逃至鲁关，关吏报知鲁君。鲁君遣使者出迎，夷维说：“鲁国如何对待吾君？”

　　回答：“将以十太牢待汝之君。”

　　夷维道：“吾君，天子也。天子巡狩，诸侯辟宫，朝夕亲视膳于堂下，天子食已，乃退而听朝，岂止十牢之奉而已！”

　　使者回复鲁君，鲁君大怒，闭关不纳。齐湣王复至邹，正值邹君方死，齐湣王欲入行吊。夷维对邹人说：“天子凭吊，主人必背其殡棺，立西阶，北面而哭，天子乃于昨阶上，南面而吊之。”

邹人道：“吾国小，不敢烦天子凭吊。”亦拒之不受。

齐湣王计穷。夷维道：“闻莒州尚完如，何不前往？”

　　于是奔莒州，精兵城守，以拒燕军。乐毅遂破临淄，尽收取齐之财物祭器，并查旧日燕国重器被齐抢掠的大车装载，俱归燕国。燕昭王大悦，亲至济上，大犒三军，封乐毅于昌国，号昌国君。燕昭王返国，独留乐毅于齐，以收齐之余城。

　　齐之宗人田单，有智术，知兵。齐湣王不用，仅为临淄市椽。燕王入临淄，城中之人纷纷逃窜。田单与同宗逃难于安平，尽截去其车轴之头略与车毅平，又以铁叶裹轴，务令坚固。人皆笑之。未几，燕兵来攻安平，城破，安平人皆争逃，乘车者捱挤，多因轴头相触，不能疾驱，或轴折车覆，皆为燕兵所获。惟田氏一宗，以铁笼坚固，且无碍，竟得脱，奔即墨去了。乐毅分兵略地，至画邑，闻故太傅王蠋家在画邑，传令军中，环画邑三十里，不许入犯。派人以金币礼聘王蠋，欲荐于燕王。王蠋推辞老病不肯往。使者道：“上将军有令：‘太傅来，即用为将，封以万家之邑；不行，且引兵屠邑！”

　　王蠋仰天叹道：“‘忠臣不事二君，烈女不更二夫。’齐王疏斥忠谏，故吾退而耕于野。今国破君亡，吾不能存，而又劫吾以兵，吾与其不义而存，不若全义而亡！”

　　遂自悬其头于树上，举身一奋，颈绝而死。乐毅闻之叹息，命厚葬之，表其墓曰：“齐忠臣王蠋之墓。”

　　乐毅出兵六个月，所攻下齐地共七十余城，皆编为燕之郡县，惟莒州与即墨坚守不下。乐毅乃休兵享士，除其暴令，宽其赋役，又为齐桓公、管夷吾立祠设祭，访求逸民，齐民大悦。乐毅之意，以为齐止二城，在掌握之中，终不能成大事，且欲以恩结之，使其自降，故不极其兵力。此周赧王三十一年（公元前284年）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