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票

    孔二上夜班，临走的时候，楼上的邻居让他办点事儿。邻居说，有两张汽车票帮忙给退了，孔二的工厂路过客运站。孔二也没多想，顺手的事情没甚么不能办的。

    第二天，孔二下了夜班从厂子出来就直接客运站。八点刚过，人家还没上班。长途汽车客运不比火车，早上的时候候车室里没有人。孔二在空落落的候车室等了半天，终于看见有几个穿制服的客运站的人进了后门。于是，他就赶紧过去，敲那个玻璃窗上安着小木门的售票口。

    木门开了，露出一个脑袋。冷冰冰的问：你干什么？“我退票，”，孔二把车票递上去。人家接了票，木门又关上了。一会儿，木门开了。里面出现了两个脑袋，有点异样的眼神看着孔二。还是和他说话的那个人继续说，你稍微等一会儿，去给你找零钱。

    孔二有点困了，上了一宿的夜班能不困么。他就点起一根烟，打起精神。烟还剩下个烟屁股的时候，客运站大门外面走进来几个民警。一下子做扇面状，把孔二围在中间。一个警察问道，你就是来退票的？孔二点点头。这个头还没点完，另一个警察上来就是一拳。孔二这里就觉得满眼金光，鼻子里当时就酸的不行。一股咸咸的，热乎乎的液体从鼻子里嘴里流出来。血！孔二抹了一把脸，立时就大叫起来，凭什么打人？！

    不由分说，几个警察拎小鸡一样抓起孔二。大门外面，是一辆跨斗摩托。把孔二提上来，就塞进了斗的里面。本来，跨斗摩托最多能坐仨人。这一下，多了一个。就把孔二使劲儿往斗里面揣，也不管孔二在里面杀猪一样吼叫。

    进了派出所，警察们把孔二扔进一个小屋子，不再理他。警察们喝水的看报纸的还有打电话的，好像把这件事情忘了。孔二叫了几声，见没人理他，困劲儿又上来就睡了过去。

    这里孔二还没做上一个整个的梦，就觉得脑袋上有一个尖利的重物重重地砸了上来。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只大皮鞋。这个大皮鞋再次踹过来，孔二赶紧站起来。“你他妈上这儿住宾馆来了？”警察恶狠狠的喊着，“给我出来！”。

    “我怎么了？”孔二觉得真他妈莫名其妙，凭什么这么打他？究竟犯了哪一条了？一个警察指着玻璃窗，“看见没有，这些窗户你都给我擦干净了。”。孔二说，我为什么要给你们擦玻璃？警察过来又是一脚，先他妈干活儿，少废话！

    孔二真的怕了这些个大皮鞋，踹在身上哪里都是一块青紫。擦吧，干点活儿不挨揍。玻璃擦了六七扇了，有个警察说了，你继续擦玻璃，我问你什么你说什么。孔二赶紧答应，想着该问个明白了。警察慢条斯理的问着姓名性别，籍贯年龄。终于问道，你的票怎么来的？

    孔二一五一十说明白，警察满脸怀疑没理会儿。玻璃擦完了，警察让他到门外拿拖布。这时候，已经中午。警察们打来饭菜，凑在一堆吃着。孔二咽着口水，一个屋一个屋的拖地。眼瞅着就到了快三点了，孔二好像支持不住了。这时候，有个警察喊他，别干了，你过来。

    警察脸上有了点笑模样，孔二第一次发现原来警察也有表情。有个大概是头头的警察对他说，阿，有点冤枉你了。“我们去你的邻居家里调查了，这件事情不是你做得。”。看见空二有点激动，警察拿出五十元钱。“这个是给你的补偿。”警察告诉他，那两张票是两个外地的游客的。人家的包被盗了，唯一的线索就是这两张对号票。

    警察开着摩托，送孔二回家。孔二不敢坐，警察说，我们拉你回去给你平反。孔二这才上来，而且这次没塞进跨斗，风风光光的坐在大座上。孔二忽然觉得很合适，上一个夜班才不过十块钱。这下，虽然挨了几下子，不过也给了五十，怎么也比那个熬死人的破夜班强多了。

    孔二进了大院，直上楼上。把个邻居的铁门恨不得踹破了，他满腔怒火已经忍无可忍。邻居哭着脸，迎祖宗一样请进孔二。原来，邻居的小孩在街上玩。看见了这个被扒手丢弃的包，就捡回来。邻居发现里面的车票，就动了心眼。

    孔二想想，自己要是看见这车票，没准也要去找便宜。都是几十年的邻居了，也不好太让邻居不做人了。孔二就说，行了，我也没怎么吃亏，警察还赔了我五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