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签:
旅游 |
我去过西藏阿里,经历过汽车在旷野上开几天几夜见不到村落的情形。但那是十多年前了。记忆有些淡薄了。只记得当车队最终抵达阿里首府时,我们车上的维吾尔族司机下了车蹲在车边两手捂着脸开始抽泣。我当时想真不知道这一路上的险情带给他多少心理压力。这次是熟悉的感觉重又回来:汽车多少个小时地在石砾上,山崖边颠簸,不见来路,不见去踪。只有头上的蓝天和眼前的黄色山峦。世界变得简单。
路看上去简单,开起来却复杂。远处见到的山,却不一定能开过去。中间有悬崖深谷或岩石山隔断。外来人非常可能在看起来都长相一样的石砾滩上迷了路,或是转来转去走不出去。导游告诉我们这样的故事:80年代,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的儿子来撒哈拉旅行。执意自己驾车穿越这片沙漠。结果走丢了。他连自己在哪儿都无法形容,因为都是一样的山和石头,没有任何其他参照物。警方找来了当地游牧民族的导游,导游在卫星电话里让撒切尔的儿子给他形容他身边的每一块石头,颜色和形状。形容每一棵草的大小高矮。描述远处他能见到的山的形状。然后导游告诉警方人员,他应该在什麽地方,并坐警方的直升机带路。果然,在导游指认的地方找到了撒切尔的儿子。
这样的故事听起来似天方夜谭,但置身撒哈拉沙漠,你绝对相信它的真实性。因为你不会怀疑靠你自己你是走不出去的。路上偶尔见到远处不知何年何月抛弃的已经锈迹斑斑的汽车尸身,不知道有多少人是最后没有走出去的。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奢侈的动用警方直升机来寻找的。千万年的撒哈拉是不屑于你的。
午餐的时间到了,两个司机兼导游选好了位置停下车,让我们在周围的山石间转悠,他们俩人架火准备午餐和茶。按照事先说好的,饮食起居都是跟游牧民族一样的。午餐是拌了罐头金枪鱼的蔬菜沙拉和面包。味道很不错。饭后是沙漠人风格的茶。有一定烹茶饮茶之规。比如,要喝三杯(阿拉伯人用的小杯子)。第一杯是敬生命的力量,第二杯是敬死亡的力量,第三杯是敬爱的力量。
晚上开到了撒哈拉沙漠的侯嘎山脉(Hoggar Mountains)的第三高峰 Assekrem。这个山峰有两千多米高,虽不是阿尔及利亚最高的山峰,却是最有名的。一是这里能看到壮观的日出日落,二是山顶上有一个法国传教士一百多年前建的一个小小的教堂(其实就是一个小石屋)。
这个神父叫查尔斯-德-富考德(Charles de Foucauld)。他的一生是个传奇的故事。出生于法国一个富裕家庭,年轻时他很浪荡,沉溺于美酒女人,无所事事。后来加入法国军队,被派驻阿尔及利亚。几年后回到法国。在法国,他遇到了改变了他一生的一个基督教神父。他从此皈依宗教,成为神父。他回到阿尔及利亚,扮作犹太牧师,在北非传教。后来来到侯嘎山区,在这个山峰上建造了他的小教堂。五年之后,他被谋杀了。但这座石屋却被保留下来,他所从属的基督教派别百年来仍坚持往这里派驻神父。我们在山顶上就见到了一个身材矮小的法国神父。面目已经更像是阿尔及利亚人了。而且也不穿基督教神父的袍子,平常的夹克衫裤子,更像是一个导游或守门人。
有意思的是,山顶上还建有一个规模不小的气象观测站,一长排的太阳能板和几座巨大的塔式天线很引人注目。我们被告知这是美国人建的。用来观测地球的二氧化碳和臭氧。采集的数据随时直接发送回美国。
我们坐在山顶的岩石上,等待日落。撒哈拉沙漠在我们脚下起伏连绵,延伸向没有尽头的远处。日落的金辉把一座座石丘染得金黄。那景致用美国人爱用的词形容叫“breathtaking”, 翻译过来大概可以说是“令人屏息”吧。查尔斯-德-富考德在他留下的文字记录中写到他留在这里的原因之一是“景色之美是任何描述或想象力所不能达到的。只能说。。。美丽之极”。
日落下去,在暮色下,我们往回走,去半山腰处的宿营地过夜。渐渐地,天色全黑了。见到的人只是一个混沌的黑影子了。宿营地是几个简陋的石屋组成的,每个屋子如果塞满了人,能容纳150人。但目前并没有这末多游客。除了我们,只有两拨法国人。我们占据了一间屋子,地下铺着简单的泡沫垫子,我们拿出自己带来的被子。门上有简陋的旧式的锁,一把大钥匙插进去怎末也锁不上,只有象征性的转一下,安慰自己说锁上了。
夜里开始起大风。感觉很冷。不能想象我们的两个导游就在院子里靠墙根的地上铺上毡子睡觉。大风中他们能睡着吗?
早上很早我们俩就起来了,站在还没有完全醒来的院子里看景色。见到另一个团队中的法国女人蜷缩着脖子一溜小跑去上厕所。我们的导游也已醒来,在生火煮茶了。两个女儿冻得把所有的衣服都捆巴到身上,缩在火堆边取暖。喝了茶,吃了前夜剩下的凉面包加奶酪做早餐,很快就又上路了。今天要在沙漠里继续走,晚上要赶到游牧人居住的村子里过夜,第二天要在村子里过杀牲节。

加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