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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天国的最后一件珍宝(节选)

(2012-08-03 08:59:04)
标签:

写作

别材

太平天国

珍宝

分类: 我的著作

    记得读大学时教写作的老师讲过:“写小说单是一‘功’。”我理解,即文学创作属于“别材”,需要天赋,不是发愤读书或刻意训练即可成功的。

    我当年不服气,也曾花时间精力搞过一点所谓的“小说创作”,当然纯是“小儿科”——写给孩子看的;也曾以“庞贝”的笔名发表在一家少年杂志上。但我不得不承认:自己真不是写小说的材料!所以写过四五篇之后,也就怅然搁笔。

    长夏无聊,忽然想起那个曾做“作家梦”的岁月。翻出旧稿来看看,只觉得满纸幼稚,不堪卒读!但仍不免选取两节放在这里,作为对一场失败的试验的悼念。

    相隔近二十年,文字中某些生活细节(包括物价),今天看来都已陌生了。颇发“人何以堪”之叹!

 

太平天国的最后一件珍宝

                               一                          

     我和妹妹是在胡同拐角处遇上他的,两天里,这已是第二回遇上他了。

     头一天的下午,我正在院子里东翻西找,搜寻破烂:一个长满绿铜锈的破门把手啦,一座旧台灯的铜底座啦,还有几把根本用不着的老式铜钥匙……收破烂的老头说过,所有破烂里,铜的最值钱。

     忽然,门铃响起来。打开门,一个瘦子站在门口。他哈了哈腰,操着一口带闽南味儿的普通话问我:小朋友,对不住啦,请问贵处细(是)否住着一位黄先森(生)?

     我打量着来人,约摸也就三十多岁吧,两眼深陷,仿佛刚刚生过一场大病似的。挺热的天儿,捂了件西服,领口没系领带,却围了条女人围的花丝巾。

     我说:这院儿里没有姓黄的,只住着我们一家,姓庞。

     他露出奇怪的神情,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翻了几页,仔细看看,又打量一下门牌,自言自语说:细这里哇。

     可能见我一脸警惕的神色吧,他哈一哈腰说:对你不住啦,我再找找看。附近几(只)有这一条吉祥胡同是吧?

     我说:这儿是南吉祥,过马路还有条北吉祥呢。

     瘦子的眼里忽然闪过一丝亮光,连说:好,好,我去找找看,我去找找看。转身走了。

     关好院门,妹妹从屋里跑出来,说:哥哥,你撒谎!

     我有点莫名其妙:谁撒谎?跟谁撒谎?

     跟刚才来的那人呗!你说这院没有黄先生,原先住东屋的老爷爷,不就姓黄吗?

     嗨,我怎么没想到?我抓了抓头皮,可是,他用港台电视剧的腔调一说黄先森,我觉着总该是位穿西服、拿文明棍儿的大经理吧,就没跟咱院的孤老头儿联系起来!

     怎么办,追上去告诉人家吧?我听姨妈说,老爷爷在国外还有兄弟姐妹,说不定是他兄弟找他来了呢!

     开国际玩笑!我几乎笑出声来,黄爷爷死时都七十多了,他弟弟才三十岁?是他儿子还差不多!可他根本就没结过婚!得,别烦我了,我还有正经事呢,你还想不想吃饭啦?

     妹妹噘起了嘴,小声叨咕说:还说呢,都是你,姨妈才走了半个月,钱都让你花光了!这会儿倒好,靠卖破烂过日子了,还有脸吹什么正经事

     我顶烦女孩子唠唠叨叨,这要是亲妹妹,我早该让她知道知道当哥哥的权威啦!可她是阿姨的宝贝女儿,我能把她怎么样?阿姨和姨父出国讲学,把她放在了我们家。赶巧妈妈又出差,说反正你放暑假也没事,妹妹就归你带几天。也省得你成天疯玩乱跑。

     不能参加学校的夏令营,不能跟邻居小伙伴到护城河去摸鱼,这牺牲已经够大啦。可偏偏又来了吃饭问题!这年代,你找得出自己挣饭吃的中学生吗?何况还得同时喂饱两张嘴!

     不过话又说回来,半个月花掉七百元的中学生恐怕也不多见呢。但这能全赖我吗?妈妈临走前拿出五百元,说我顶多去二十天,你们俩吃饭、买零食,有五百元已经富富余余啦。这儿还有二百,预备万一有事时用的。喏,都装在这个信封里啦。

     我有生以来口袋里头一回装这么多钱,说什么也得庆祝庆祝。我带妹妹先奔电子游艺厅,买了十元铜币,不多会就全打光了,接着又买了十元的。妹妹在旁边等得不耐烦,一个劲催我走。我跑到小卖部给她买了一大盒美吉冰淇凌,堵上她的嘴……等从游戏厅出来,天已经快黑了。

     晚饭上麦当劳!说着话,我觉得自己已经成了腰缠万贯的大款啦!妹妹还有点犹豫,我已推开麦当劳的玻璃门。

     穿红裙的小姐端来两份晚餐,我又单要了一杯冒着泡的啤酒。正在领略当大款的滋味,忽然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有个穿考究西装的少年向我走来。

     原来是鼻涕我半天才认出来。他叫赵松,跟我是小学同学。那时他家特别穷,一到冬天,只穿件补了又补的破绒衣,冻得鼻涕拉塌的。鼻涕这个外号就是这么来的。听说,后来他爸爸到广州贩服装发了财,鼻涕自然也是今非昔比啦。今天一见,果然换了个人似的。

     听说你发了点儿财?我故意说得挺轻松。要知道,我现在的身份,也是大款呀。

     哪里,哪里。鼻涕谦虚着,习惯性地抽了抽鼻子。他掏出一盒外国烟,递过一根。我犹豫一下,接过来叼在嘴里,不觉偷眼看了看妹妹。只见她正又惊讶又气愤地瞪着我呢。我连忙取下烟装进替恤口袋里,含含胡胡解释说:这两天咳嗽,嗓子疼……”

     鼻涕倒并不介意,用一个沉甸甸的金色打火机自顾自点上,猛吸一口,悠然喷出一口清烟,又招招手:小姐,三个果茶!

     果茶端来了。鼻涕喝着,抽着,心不在焉地聊了聊这几年的情况:他因蹲过班,比我要大两岁。如今已经不上学了,在他爸爸的公司里当个副经理。生意嘛,抓到什么做什么。

     他又随便问了问我的情况,忽然压低声音对我说:老同学,有个发财的小机会,十天能赚一倍!有意思的话,从我的份额里匀一些给你。

     看见我不解的样子,他解释说:是我的一个朋友,印好一批挂历,印刷厂不见现款不发货。我那个朋友急了,说好按十分利借款,十天为限——机会难得啊。见我沉吟,他又补充说:其实货一到手,用不了十天就全能批出去,大头他拿,咱们不过跟着喝点汤,保证没风险。怎么样?

     我动了心,暗自盘算了一下,伸出三个指头。

     三千?鼻涕一下子来了兴趣。

     不,三百。我说,不知为什么,声音几乎低得连自己都听不见。

     鼻涕鄙夷地皱了皱鼻子:还是算了吧,不够麻烦的!

     我被激怒了。当初在班里,有他鼻涕说话的份儿吗?旷课大王,功课又是最差的!哪回请家长,不是由我去通知?他忘了,可我还记得呢——拦在门口求我别进去的那副可怜像!

     我一咬牙,发狠说:五百!现在就给。说着掏出信封,抽出五张百元的票子,甩在桌子上。

     小妹刚要拦我,我瞪她一眼说:你别管!当时我的脸色一定挺怕人,小妹缩住手,不作声了。

     鼻涕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把五张钞票捡起来,用手指弹了弹,又抽了抽鼻子,然后折好放进口袋里,说:得,得,谁让咱是老同学呢,五棵就五棵吧。唉,这也值当……”

     ————”他腰间的BP机响了起来。他低头看看,说:失陪了,还有点事得办。一边掏出一张名片递过来,说了声有事呼我,就急匆匆地走了。

     妹妹埋怨我说:你看你……”

     我知道她要说什么,便拦住她的话头说:十天后就是一千呢!当然,险总是要冒一点的。不过鼻涕对我还不至于……”

     妹妹却说:瞧着吧!

 

                             

 

     谁知话竟让妹妹说中了!

     已经第十二天了,鼻涕不但没来还钱,反而连影儿也不见了!呼他,没有回音。打宅电,人家说,压根没有这号人!据过去的同学说,他家早已搬到广州去了,没有谁说得准他的行踪。

     不过我还能沉得住气:只要他还到北京来,总能找到的。拿不回一千,还拿不回五百吗?眼下让我着急的,是我跟妹妹的吃饭问题。

     头一天我俩总共挥霍了一百元(不过妹妹否认她有责任,说主要是我挥霍的),剩下的一百元,我俩又整整坚持了八天。接着我把一台八成新的游戏机卖给一个同学,得了八十元。这不,我正在搜寻家里的废铜烂铁,为下星期的三七二十一顿饭筹备启动资金呢。说闽南话的瘦子,偏偏在这时来访,又怎么能怪我接待不周呢。

     我的愚公移山的精神,终于感动了妹妹。瘦子来过的第二天,我正在翻箱倒柜,她向我提供线索说:姨父的小木盒里,还有一把挺大的铜钥匙呢。

     这倒提醒了我。那个小木盒,就放在多宝格最上层。那还是姓黄的孤老头送给爸爸的呢。

     爸爸在上海工作,每年探亲回家,没事时总爱跟黄爷爷下两盘围棋。记得爸爸对妈妈说,老头脾气古怪,人却很善良。老头的父亲是大商人,日本侵华时,去了海外。老人还有哥哥、妹妹,后来也都失去了联系。他一辈子作银行职员,始终没成家。爸爸还嘱咐妈妈,有可能尽量照顾照顾老人,没儿没女的,够可怜的。

     去年老人去世,刚好爸爸在家。临终前,老人用一双枯瘦的手,把这个木盒交到爸爸手里,断断续续说:你、你们两口子……都是好人,谢谢……你们照顾。这、这个东西,是个没、没用的玩艺。可这么……多年,我一直……存着幻想……”

     老人还想说什么,可一阵咳嗽,脸憋得通红。急救车来了,老人被送进医院,再也没回来。他的话,也到底没说完。

     盒子里装着一把特大号的铜钥匙,样子有点古怪。钥匙上拴着条红丝绦,丝绦上穿着块磨得挺光亮的黑石头。

     开头大家以为这块石头有什么名堂,请人看过,说只是很普通的玉石。倒是那个盒子是紫檀木做成的,上面还雕着好看的花纹,摆在那儿,很古雅。它从此成了我家多宝格上的摆设了。

     记得爸爸还开玩笑说,古代有个买椟还珠的典故:有个人花重金买了颗珍珠,他看装珍珠的盒子很好看,便只留下盒子,把珍珠还给了人家。咱们就当一回买椟还珠的傻子吧!

     不是妹妹提醒,我倒真的忘了。我打开盒子,拿出那把大钥匙,嘿,足有三四两重哩。不过我才不会那么傻,把它当废铜卖给收破烂的老头。倒可以拿它到古董店碰碰运气。

     我把丝绦解开,取下钥匙,放进裤兜。又把丝绦结好,挂在脖子上,让那块黑亮的玉石垂在胸前。

     妹妹看看我,说:臭美!可我看得出来:她明明有点嫉妒呢。

     跟我出去一趟好吗?我对妹妹说,弄得好,咱们又有冰淇凌吃了。妹妹舔舔嘴唇,点点头。

     当我们走到胡同转角的时候,妹妹忽然扯扯我的胳膊:看,又是那人。我抬头看去,见瘦子正向这边张望呢。

     我举手朝他打个招呼,他走过来了,手里依旧捏着那个小本子。我刚准备跟他谈谈黄先生,他忽然弯下腰,眯起眼,向我胸前仔细端详起来。当他抬起头时,我看见他的眼睛在深眼窝里闪着光呢。

     他用手指着我胸前的黑石头说:技(这)东西是哪里弄到的?我听出来,他的声音有点儿发颤。

     我不喜欢他那种口吻,那语气仿佛是在说,这东西是你的吗?于是我故意说:什么哪里弄到的?是我家的,祖传的!

     他摇摇头,围着我转了一圈,自言自语说:你家的?祖传的?不对,不对!

     怎么不对?不信你问我妹妹好了!我故意装作气愤的样子,妹妹只好意思含混地点点头。

     瘦子略一沉思,忽然收起疑惑的神情,口气坚决地问:你这东西卖不卖?仿佛为了表示诚意,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很气派的大皮夹来。

     我没有精神准备,一时有点犹豫,脑子却转得飞快:瘦子想干什么?看来这块石头有点来头!也许瘦子来找黄先生,就是奔这块石头来的吧?否则为什么他一看见石头,就不再问黄先生了呢?我得再探探他。

     于是我摆出一副谈判老手的架式,问:那要看你出什么价了。

     他显得比我更老练:肯卖就好说,你先开个价看。

     这一下,我有点傻: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这东西有多大价值。可我不能不硬着头皮把戏演下去。

     我下意识地伸出了三个指头,我忽然想到,那次在麦当劳,我也是伸了三个手指头。

     多少?三十,三百,还是三块?瘦子实在可恨,他以为我是小孩子吗?反正我也不想卖他,何不跟他开个玩笑?我大模大样说:什么三十、三百,我说的是三千!

     瘦子这回真的吃了一惊:小兄弟,开什么玩笑?一块不起眼的石头,要这多钱!

     既然不起眼,你干吗还要买?算了,我本不打算卖,是你提起来的。小妹,咱们走!我拉起妹妹作出要走的样子。

     等一下!瘦子伸手拉住我,斩钉截铁地说:一千块,多一分也不能够!

     两千!我也假戏真作,跟了一句。在集贸市场上为妈妈买菜时,这样的讨价还价我经过多了。只不过那一添一落,从没超过一块钱。

     好啦好啦,一千五,不行就拉倒!瘦子说着,已经从钱夹中抽出一叠百元大票,开始点起来。

     见我默认,他用两根被烟熏黄的手指夹着那叠钞票,朝我手中一摔。我伸手去接,他的手却忽然停住了:还有一个小小的附加条件——跟这块石头拴在一起的,还有一把铜钥匙是不是?它们都装在一个小木盒子里,是不是?你得一同给我才行。他的语气仿佛是漫不经心,可我发现他的手却有点发抖。

     这下我全明白了!他肯出一千五百块,买的不是这块石头,而是那把钥匙!钥匙就在我兜里,我刚才还打算跟古董商人讨价还价呢。只要谁肯出二十块钱,够我跟妹妹买两大盒冰淇凌的,这把钥匙就是他的了。一把离了锁的钥匙,又能值几个钱?

     可是有人肯出一千五百块来买一把旧钥匙,情况就大不一样了。他一定掌握着那把缺了钥匙的锁呢。而那把锁,又不知锁着什么样的秘密!不,我不能把钥匙给他,给多少钱也不行!而且我仿佛突然明白,这东西是属于爸爸妈妈的,我根本无权拿它跟人作交易!

     只一秒钟,我已经作出了决定:什么钥匙、木盒?我从来没见过什么钥匙和木盒!你不买就算了,哪有这么多附加条件!

     我转过身要离开,却见瘦子脸色大变,眼睛也失了神。他打了个哈欠,鼻涕、眼泪随着流了下来。他嘟囔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夹着钱的手,抖得象风中的树叶。

     我心里有点害怕,拉着妹妹飞快地穿过马路,跑进冷食店。透过窗子,只见瘦子抖抖地把钱塞进钱夹里,然后失魂落魄、踉踉跄跄地转身走去。他没注意,在他装钱时,有张纸片飘落到地上……(献丑之作,无颜“待续”)

 

    (本博客文章均属原创,如有转载请注明作者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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