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心一的语文课以诗歌为主。前几节，学了浪漫主义名诗I Wandered Lonely as A Cloud。这首诗，在英国文学史上鼎鼎盛名，相当于李白的《将进酒》或白居易的《孔雀东南飞》。于是我问，老师要求你们背诵没？

心一摇摇头，一脸困惑，不知背诵课文为何物。

学了诗，老师开始鼓励同学们写诗。上周，让同学们每人带一块自己最喜欢的巧克力，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写一首《巧克力礼赞》。

本周，依然是写诗。没有教材，老师在网上找的材料。先让同学们欣赏了一首英国当代诗人Moniza Alvi的诗，《我宁愿做米罗名画上的一粒小黑点》。米罗，是西班牙现代画家。此诗以一副名画上的小黑点的口吻，表达对艺术的崇敬和对自我的欣赏。卑微而自豪的存在。我读了一下这首诗，对心一老师的品味颇为赞许。

我问心一，老师给你们讲了这首诗没？心一说，没有。老师放了这首诗的音频，放了一半，老师说，哦咦，这朗读者太差了，把这首诗给废了，不听也罢。你们知道个大概就行。

于是带着全班同学去图书馆。在艺术架面前，每个人任选一本画册，找一幅名画，以画面上一个无生命物体的口吻叙述，写一首诗，比如梵高《向日葵》里的那个花瓶。要求：用第一人称，以味觉、听觉、视觉、触觉来描述感受。

 心一说，她出手慢了一点，色彩鲜艳的画册迅速被抢光。她找到一本，随意翻开，选了一幅画，原来是毕加索的《穿小丑服的保罗》，Paul as harlequin。

https://mmbiz.qpic.cn/mmbiz_jpg/5mN9ugpNOYru7gcXoFbypEmHVic4iapUBWibfO52ajvWhP1bibEUiaaEvZCmzzGwRNf5ZJDgavQXMdKvb56XIc467EA/640?wx_fmt=jpeg

保罗是毕加索的儿子，坐在毕加索的画室里，充当艺术家父亲的模特。心一瞥了一眼这幅画，决定选取保罗头上的那顶帽子，作为诗歌的主人公。心一写诗，一般是提笔就来。即使要求写一首小诗，也下笔千言，洋溢着史诗的气概。可惜下课铃响，心一只得悻悻收笔。

心一的诗，我大致翻译如下,后面会附上心一诗作原文，及朗诵：

《帽子独白》

我是别人头上的一顶帽子 ----

世上最绝妙的工作。

我为人们遮风挡雨，

还在寒气中，送上温暖。

平常我所见的，都是画家。

来来往往，画啊画啊。

我喜欢静静地，

待在模特头上，

看着他们画啊

画得不肯歇手。

面前的画布，一一展开

我见证奇迹出现。

画笔，一接触画布，

我便魂飞天外。

男孩的头发

汗味扑鼻。

老沙发的皮革

霉味重重。

啊，那浓墨重影，

细腻深厚。

孩子的衣服

绚丽多彩。

他的头发丝滑

拂面而来。

稳重的老皮椅子

温情脉脉。

男孩的耳朵

在寒风中冰冷

他那不服帖的刘海

给我轻轻刺痒。

他的呼吸

烦躁不安。

椅子吱呀作响，

老朽不堪。

风拂过他的头发

发出满意的叹息。

画家们的纵论高谈

让我心荡漾。

孩子头上，汗味涩口

（味道肯定不好啦）

老椅子的旧岁尘埃，

也呛痛我的口鼻。

我是别人头上的一顶帽子。

绝顶的工作！

我就喜欢做我自己

哪怕风尘满面。

按心一的文风，如果不设任何要求，这首诗会写得更加恣肆汪洋，一泻千里。不过，我了解老师的苦心。这堂语文课，不仅仅是文字、句式、修辞的训练，而是在培养文学上，以及人生中最重要的一种能力---- 移情---- 即站在他人的视角看问题。如果能走进一顶帽子的内心世界，对社会，对人类的关怀之心，也就不那么遥远了。

附：心一大作原文，及朗诵：（音频可在“李杜的双语世界”公共号收听）

 

A Hat on A Head

I am a hat on somebody's head.

It's the best job in the world.

You shelter their hair when it rains,

And warms it when it's cold.

All I can see normally are painters.

They come and paint all the time.

I love to stay still and just sit there,

Watching them draw us until nine.

The canvas always in front of me,

And I just watch the magic appear.

When the paint touches the paper,

I feel I'm not here.

I can smell the boy's hair,

Rather sweaty most of the time.

I can smell old leather chair,

Rather musty and wooden.

I can smell the paint,

so thick and fine!

I can smell the boy's clothes,

Rather clean and it shines.

I can touch some silky hair,

Brushing along me,

And the old leather chair,

Rather soft but sturdy.

The boy's ear I can also touch,

Rather cold in the breeze.

Some sticking out frills,

Tickling me with ease.

The sound of breathing fills my ear,

The little boy rather impatient.

The chair creaking sounds rather queer,

As it really is quite old.

His hair making contact with the wind,

A rather satisfying sound.

The loudness of the painter,

Making my heart pound.

I can taste the boy's sweat

(which isn't awfully nice)

I can taste the dust of an old chair,

It brushes against my tongue.

I am a hat on a head.

The best job in the world.

I love being a hat,

No matter how ol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