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裤，T恤，拖鞋，黑色的双肩包，我哈切连天地下了火车。在车站咖啡馆，我和一个约好的记者见了面，她第一句话很不讨喜：杨老师，你看起来真不像画家。

我知道我不像画家，画家一般都是贝雷帽，红围巾，长头发和大胡子，我短发无须，肥头大耳，假如脖子上再挂一条粗金项链，我完全可以扮演倒卖服装的小贩。

我疲惫极了，但还是笑容可掬地接受记者的采访。最近，杨林川修养大有长进，主要就是被记者们训练出来的。江湖经验告诉我，要想混的好，媒体不可少。这年头，酒好也怕巷子深，何况我这碗酒也好不到那里去，所以，必须拍好记者的马屁，让他们为我四处吆喝外带拼命吹嘘。

采访的时候，我字斟句酌，深怕惹什么语言是非。我还一直在心里提醒自己：别讲脏话，别说粗话，老杨，你是艺术家，是知识分子，你外型已经很粗俗了，谈吐一定要高雅啊。

过了大约一小时，终于到了分手的时刻，我调动脸部全部神经，挤出一个自以为很帅的微笑，向那位娇小的女记者放电。我放电，一般女人都是抵挡不住的，但她很坚强，竟然没有吐。

我说：拜托，美女，那件事。。。就别提了。。。。手下留情，好吗？你们都提几十回了。。。。。

她微笑：哪件事？

我害羞：就是那件事啊。。。。。。

她做恍然大悟状:：哦，哦，你说那件事啊！对了，你不说我还真忘记了。。。。。

操，悲愤。

唉，美丽的女孩都是狡猾的毒蛇，当了记者，就变本加厉了。

。。。。。。

刚进宾馆，想洗洗就去吃饭，可助理告诉我，说安排好了，晚上要我和一位澳门老板吃饭，据说这位老板很有钱。

什么逻辑，莫名其妙，他有钱是他的，能给我两个吗？他有钱关我什么鸟事？

我实在不想去，就告诉他，我是画家，不是戏子，我卖艺不卖身，没有陪人吃饭这个任务吧？

他很为难，杨老师，去吧，我都答应人家了，人家说准备帮你推销几张画。

哦，有这个好事？那我还是去吧！看来，卖艺不卖身这个话不靠谱，该卖还得卖，就看值得不值得了。

到了饭店，见到几个谈吐很牛逼，长的却很不牛逼的澳门老板，据说还是收藏家，他们没谈什么买我画的事，倒是一直在谈女人和政治。政治，我不关心，女人，不关心我，何况他们说得粤语，我大多听不明白，自然无法深谈。

我闷头吃着海鲜，就像一个蹭饭的老饕。没人任何人注意我，我也没注意他们，我只是很安静地吃着。我喜欢吃海鲜，特别是不要自己花钱的海鲜，我吃起来感觉很好。

可一会，小姐端上来一个大盘子，里面趴着一个非常喜庆的小猪，这可怜的小猪被抽掉骨头，全身烤得金黄，极其滑稽地趴在盘子里。它小小的眼睛神秘地盯着我，让我有点害怕。

我失去了所有吃的欲望。

吃过饭，我虚情假意地和澳门老板们说着再会之类的例话，带这三分酒意，下榻宾馆去，了。明天还要去东莞，我想早点回去睡觉。

可不行，助理还给我安排了一个任务，要见见几个网络的朋友，他说粉丝们得罪不起，“都得罪了，你就没市场了，就没人要你了。”

他说的很严重：杨老师，你还不是腕，你还没资格摆架子，好在他们人数也不多，就见见吧。省的他们不高兴，回头人家不说你好话了。

我到不是要他们说我什么好话，而是真的也想见见他们，我很好奇，我很想知道我的网络朋友们都长什么模样。

在宾馆附近的茶餐厅，大家见了面，3女6男，几乎都是孩子。我有点后悔见他们，毕竟，看到他们青春阳光的面容，我知道我真的老了。唉，四十六了，还出来见网友，不搞笑吗？呵呵。

见面的时间很短，最多半小时，也没怎么谈话，只是搂在一起照照像而已。分别的时候，我有点抱歉，我实在没有礼物送给他们，最丢人的是，一个很清秀的小帅哥还偷偷把我请大家喝饮料的单买了。这让我很不好意思，我和朋友们再一起，很忌讳让两种人买单，一是女人，一是孩子。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让助手买来一条苏烟，拆开给每个孩子一包。尽管我知道他们大多人根本不抽烟，可夜深如许，我又能去买什么礼物呢？这多少算个心意吧。

亲爱的孩子们，杨老师不是让你们学坏，而是，除了烟，我真不知道该送点什么给你，杨老师是个穷人，送不起一人一条，就这一包，让你们记住烟鬼杨林川，好不好？

回到宾馆，已过十一点。我全身酸疼，就冲了把凉躺下。

身上的水还没干，助理电话又响了，原来，是参加画展的模特们也到了广州，唉，人家几千里之外赶来为我捧场，连饭还没吃，我忍心独自休息吗？

于是。。。。。。

当我真正踏实上床的时候，我看了下表，凌晨三点。

这就是我南方画展的第一天，

这就是画家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