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杖打天下

 

 

八

    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鲍春秋不但找了杜欣，而且把十几年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那天晚上，我因为去医院看了万晓妹，回家就有点晚了。万晓妹和吴子文又打架了，打得很厉害，吴子文把万晓妹的鼻梁骨都打断了，还威胁她如果再胡搅蛮缠，就离婚算了。我虽然很同情万晓妹，但也只能说些安慰的话，其他的事情我不知道怎么做，真的帮不上她什么。我怀着郁闷的心情回到了家。

    杜欣整了一桌子的菜，都是我平时喜欢吃的，还买了我们俩平时最喜欢的红酒。杜欣见我进来，就笑着让我快洗手，一起喝几杯。心情不好，我就不想喝。杜欣就把酒杯到满，端到我的唇边，一定要我喝，还说不喝就不准睡觉。我就一把把酒杯打掉了，酒洒了一地。杜欣先是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拎起酒瓶就摔得粉碎。

    杜欣说，丽曼，你把我当猴耍，还要耍到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就说，杜欣，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

    杜欣冷笑了笑，说，继续装，装得还挺象！

    我说，你把话说明白了，我没听懂。

    杜欣说，你要不想跟我杜欣过了，直接说出来，我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为什么要那个男人来找我？为什么要把你们以前的丑事，说给我听？你把我当什么了？就是你身边的一条狗吗？！

    我一惊，说，哪个男人？你把我说糊涂了。

    杜欣说，哼哼，装吧！还能是谁？鲍春秋！那个假洋鬼子！

    我的头突然很疼，鲍春秋一定是找过他了。

    杜欣说，你们俩干的那点丑事，他全告诉我了。那天晚上，我给你打电话，还真以为你在外面应酬，根本没往这事上想。没想到，你欧阳丽曼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背着老公去和旧情人约会，简直不把我放在眼里！

    我的心里有点虚，但嘴还是很硬。我说，杜欣，随你怎么说，反正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你要愿意想，随便怎么想都可以，但最好嘴下留情，不要动不动出口伤人。我们只是喝了几杯酒，说了几句话，并没做出格的事。万晓妹可以证明。

    杜欣从鼻子里哼出几声，说，别给我提那个万晓妹，我会相信她的话？我听到这个名字，就想吐。看她那个老公，赚了几个黑钱，就不是自己了，天天在外面嫖。今天包一个女人，明天又包一个女人，万晓妹会不知道？知道了还在一起过，图什么？不就是想他那几个钱。难道女人离开了钱，就不能活了？就算拉下脸皮去当坐台小姐，也比受这口窝囊气强上一百倍！

    我噌地火了，一把把桌子掀翻了，指着杜欣说，姓杜的，亏你还是大学教授，大小也算个艺术家，怎么满嘴喷粪？你怎么说我都可以，但最好说话前先刷刷牙，别侮辱我最好的朋友！

    杜欣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就侮辱了，怎么了？要不是她多事，鲍春秋怎么会找到我？你又怎么会和老情人私会？侮辱她都是看得起她，惹恼了我，我把她剁了都有可能。

    我说，好好好，我告诉你杜欣，如果你想闹你尽管去闹，我可以考虑退出。

    杜欣说，终于把真心话说出来了，哈哈哈，要离婚就直说，不就是想嫁给那个假洋鬼子吗？没关系，我杜欣要是说一个不字，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我杜欣一没钱，二没房子，三没有车子，养不起漂亮女人，是吧？我认了，我他妈的认输！

    我心如刀绞，眼泪哗哗流下来。我说，杜欣，你要对你刚才所说的话负责任，我身正不怕影子歪，不要血口喷人！

    杜欣说，我就喷了，怎么了？掀桌子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把家里能砸的全砸了，最好把我也砸了，省得再去离婚。

    我说，杜欣，你敢再说一遍？

    杜欣说，有本事你把家也砸了，把我也砸了。

    我怒上心头，抄起椅子砸在电视机上。杜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冷笑着看我砸了电视机，又砸了那幅巨大的结婚照。

    我说，杜欣，你不要后悔。

    杜欣说，我还不知道世界上有后悔两个字。

    我咬牙说，这可是你说的，不想过就离！

    杜欣一脸的不屑，说，谁怕谁，离就离。

    我噙着满眼的泪水，到了父母的家。母亲跟着我，一直进入卧室。我实在忍受不住心中的委屈，趴在母亲的怀里嚎啕大哭。母亲用手轻轻抚摸我的头发，很重地叹了一口气。

    母亲说，小曼，和杜欣吵架了？

    我哽咽着说，妈，我要和杜欣离婚。

    母亲显然被我的话吓着了，身体抖了一下，说，孩子，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不是小孩过家家，说结就结，说离就离。

    我说，是他先提出来的，并不怨我。

    母亲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母亲说，杜欣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了？

    我说，没有。

    母亲又说，他在外面嫖娼了？

    我摇摇头说，妈，他不是那样的人。

    母亲不解地说，那为什么要离婚？就因为吵架？夫妻过日子，谁能不吵几句嘴，我和你爸吵了不知多少回，不还过得好好的？一吵架就闹离婚，很伤夫妻感情的。我去打个电话给他，问问到底因为什么。

    我一把拉住母亲，说，妈，不只是吵架。我就把鲍春秋的事情告诉了母亲。

    母亲说，孩子，这不能怪杜欣，这事摊在哪个男人身上，都会受不了，何况你们结婚才不长时间。我看杜欣这孩子不错，是因为太在乎你了，所以才东想西想的。和他谈谈，也许他就明白了。

    床头的电话响了。母亲走过去接，拿眼睛看了我一眼。我就知道是杜欣打来的。母亲说，杜欣，你就放心吧，丽曼在家里，哭一会就好了。你先睡吧，就让她在家里住几天，别过来接她了。

 

    万晓妹出了院没有半个月，就和吴子文办了离婚手续，女儿归她抚养，因此法院判给她一大笔财产。万晓妹一点也没有婚姻突变的忧伤，还是象以前一样笑呵呵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一起吃饭的那天晚上，她还是喝得有点多，说了一大堆的废话。

    万晓妹说，丽曼，要离就快刀斩乱麻，别拖拖拉拉的，受苦的是自己。女人就因为太恋家，所以受伤的最多。

    我苦笑了笑说，我还没想好。

    万晓妹也笑，说，离就离了，有什么好想的，离了再找个好的。我看那个鲍春秋就不错，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还对你念念不忘，爱你爱的深啊。

    我说，屁。爱就是男人口袋里的钢蹦，有没有都无所谓，想起来就用一用，想不起来就随便往哪里一扔。别再提那个鲍春秋，我听了这三个字就起鸡皮疙瘩。

    万晓妹说，别假正经了，还想着那个画家？切！他有什么好？要钱没钱，要地位没地位，跟他过日子就是活受罪。

    我赶忙转移话题，说，别提这事了，你以后一个人带着女儿可怎么过，有什么打算没有？

    万晓妹说，我早想好了，先开个美容店，把生意做起来，然后再找个真正喜欢的人，好好过日子。

    我笑，说，你不说想玩玩几个小白脸吗？改邪归正了？

    万晓妹哈哈一乐，说，都是做妈妈的人了，不玩了，总得给孩子做个好榜样。要玩也得找个好一点的，放在家里慢慢玩。

    我和万晓妹边说边喝，渐渐都有了醉意。万晓妹摇晃着站起来，说出去打个电话，找个小男生陪我们喝。我一把没拉住，她就飘着出去了。

    等鲍春秋走进房间，站在面前时，我看他都是两个影子。

    我说，鲍春秋，你是鬼呀，说来就来了。

    鲍春秋说，我是鬼，是个时刻想吃你的鬼。

    我说，你想干什么？

    鲍春秋说，不想干什么，就想多看你几眼，然后送你回家。

    我的眼泪出来了，说，我没有家，哪也不想去，就想喝酒。

    鲍春秋说，我们都没有家，陪你喝，不醉不归。

    我端起一杯酒，就泼了鲍春秋一身，说，鲍春秋，还嫌害我害的不够吗？你把我当什么了？

    鲍春秋说，当我自己的命。

    我和鲍春秋你一杯我一杯，不知道喝了多少杯，身体渐渐失去了知觉。鲍春秋走过来抱着我，给我说那年的很多事，弄了我一脸的泪水。我听着哭着，哭着听着，脑袋疼得象扎进了千根万根银针。万晓妹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在鲍春秋的耳朵旁咕哝了几句。鲍春秋点了点头。

    我说，万晓妹，你说什么呢？是不是合计要去开房间，把我一个人丢这儿呀？

    万晓妹趔趄着说，开房就开房，谁怕谁啊。

    两个人架着我，摇摇晃晃下了楼，然后进了一辆车。酒劲突然上来，我就一阵恶吐，然后就不知道东西南北了。

    第二天醒来，我发现自己躺在宾馆里，身上一件衣服也没有，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我想，鲍春秋肯定趁我酒醉，干了不该干的事情。

    我怒喝一声，鲍春秋！

    鲍春秋一骨碌从床下爬起来，揉着眼睛说，丽曼，你醒了。昨晚上可把我吓坏了，折腾了很长时间，刚睡着。

    我抓过被子裹在身上，瞪着他说，你都做了什么？

    鲍春秋说，什么也没做。

    我说，那我的衣服呢？

    鲍春秋说，你吐了一身，我帮你脱下来洗了。

    我这才发现满屋子弥漫着呛人的酒精味道。我口气稍微软了软，说，还有呢？

    鲍春秋说，叫了医生，输了一瓶液。

    我说，接着说。

    鲍春秋不好意思笑了笑，说，顺便偷看了两眼你的裸体。

    我抓起一个枕头扔过去，气呼呼地说，还有！

    鲍春秋说，真的没有了，后来看你慢慢睡熟了，我就打了个盹。

    我感觉轻松了一下，就说，快把我的衣服拿来，我要起床！

    鲍春秋转身进了卫生间，一会又出来了，说，衣服还有点潮，穿上怕会感冒。

    我说，我愿意感冒，你出去。

    鲍春秋迟疑了一下，把铺在地板上的被子拿起来放在床上，然后就带上门出去了。

    我迅速冲进卫生间，三下五除二穿上衣服，想简单上一下妆，对着镜子一看，还是被自己苍白的脸吓了一跳，昨晚上喝得太多了。我想我得赶紧从宾馆里出去，要是被杜欣知道了，我彻夜没回妈妈家，还和一个男人同睡一个房间，肯定会闹翻了天。我们的婚姻才刚开个头，还经不住风声水起。

    我拉开门就要出去，鲍春秋堵住去路，又把我拉进了房间。他突然紧紧地抱住我，勒得快喘不上气了。我急了，让他快放手，否则就叫人了。鲍春秋说，亲一下就放手，不亲说死都不放。我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说，如果你还爱我，就快把我放开。鲍春秋仍然不放，说就亲一下，你就当吐了口吐沫。我想我不能亲，一旦亲了，恐怕后果更难以收拾。我一低头，就狠咬了鲍春秋的肩膀，他啊呀一声，手也松开了。我说，鲍春秋，你让开，我要去上班。鲍春秋用手按着肩膀，唏嘘着说，别去上班了，我给黄总打个电话，就说你病了。我说，不行！就是不上班，也不能老呆在这里。我推开鲍春秋，就走了出去。

    鲍春秋一路小跑着，跟我到了宾馆大厅。快到门口了，鲍春秋突然说，丽曼，你的肩膀上有根头发，我帮你拿掉。说着，就伸手拿下了那根头发，并顺势把胳膊搭在了我的肩上。我扭了两下身子，没甩掉，就被他搂着出了大门。

    鲍春秋要开车去送，我说我自己打车去。刚上出租车，杜欣的一条短信发过来，问我在哪里。我回了过去，告诉他在公司上班。杜欣很快又回了过来，说我都看见了，你根本不在公司，和鲍春秋刚从宾馆里出来。我的心咯噔一下，杜欣居然跟踪我。我迅速跳下车，朝四下里望了望，没有发现杜欣的踪迹。我拨通了杜欣的手机。

    杜欣很恼火地说，都和鲍春秋开房间了，还找我干什么！

    我说，杜欣，你不是人，居然跟踪我。

    杜欣很冷地笑了笑，说，我犯不着跟踪你，刚从宾馆路过，那么巧就看到了。背着老公和旧情人偷情，到底谁不是人？

    我的脾气上来了，说，你说偷就偷了，想怎么样吧？

    杜欣说，我能怎么样，老子不想戴这个绿帽子，离婚！给你自由！以后，你想怎么偷男人，就怎么偷男人！

    我啪地就把手机摔在了地上，不想过了就不要过了！杜欣啊杜欣，你这是硬生生把欧阳丽曼往鲍春秋的怀里推呀！哪怕你道个歉，象平时那样哄哄我，丽曼也决不会离开你的怀抱。杜欣，你是个倭瓜，不是真正的男人！我越想越气，眼泪哗地流了下来。

    那一瞬间，我打定了注意，决定和这个小肚鸡肠的男人离婚。

 

 --------------连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