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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漫画】朋友妻

(2007-12-03 09:34:57)
标签:

美食/厨艺

交往

朋友老婆

做客

    早年,新婚燕尔,担心娶妇进门,疏远了朋友,于是,与妻约法三章,即使双方戟手咆哮,敦葫芦摔马勺之时,若有友登门,也要立刻休战,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强颜欢笑,以款人事。开始,太座也想给友留下贤淑形象,履约如式。斯时,仅有一室蜗居,友至,妻状极谦恭,叨陪末坐,臀半扇侧坐于椅,半扇悬垂于空,两手叠扶于膝头,脸泛微笑,眼帘眨动,摆出对客人话碴的盎然兴趣。然而,两月不到,已觉苦不可耐,于是,原形毕现。常常,友的前脚已迈进门槛,她的抱怨还在嘴头,“你内尖嘴猴腮的哥儿们又来了,真叫一个烦!”

 

    以己妇之心,度人妻之腹。于是,一旦朋友交拜入堂后,我便不愿登门。只偶有例外。

 

    一日,忽接到友甲的电话,经年不见,告曰离异数载后,如今再度攻入围城,签下秦晋之盟,盛邀去结识新过门的弟妹。喜滋滋,乐颠颠,一通电话听下来,我耳朵上直拉糖粘儿,拔丝苹果的动静。你说,我能扫人家的兴吗?

 

    如约造访。想到推门扑鼻一股浓香,醇酒美肴,贤妇执炊,红裙侑觞,心头咚咚地欢悦起来,嘴角的笑拦都拦不住。门铃按过几下,末见期待中的大呼小叫、熊抱拍背的喧腾场面。再按,终于,门启,横出一具冰雕,霜雪盖面,寒气凌凌,冷嗖嗖刮出一句,“找谁?”第一反应走错门了,正要退身,忽见友闪现于冰雕之后,卑微惶恐,脖子缩于腔内,万般小心地把我让进书房,蹑手蹑脚关上门,象鱼一样说话,我见状,只好也配合着声若蚊吟。这哪是新婚贺喜,分明是国民党特务在秘密接头。友心事重重,两只耳朵象雷达天线般支棱着,捕捉着隔壁的细微声响。见状,我屁股没坐热,便废然告辞。路过她的门,我俩不由自主地架起两臂,踮着脚尖,腿摸索前伸,脖子向前一努一努,驼鸟一般,生怕惊动了河东狮子。友送我到楼梯口,“滋溜”一下钻回窟去。剩我一人,寒灯、北风、瘪肚皮,清水鼻涕,世上还有比之更恓惶的事?无奈,找到胡同口的小吃店,气急败坏地冲店小二粗声大吼:“馄饨两碗,多放虾米皮!”

 

    以为事情就此划上句号。谁知一星期后,又接友电,道歉不迭,告之那日恰逢婚后首场冲突,夫妇鏖战,我登门时,正战云密布,掘壕据守,互射冷枪,以至伤及访客,如今硝烟尽散,俩欲重设家宴为我压惊。听罢,兴趣索然,几番推辞,架不住电话那边真情实意,末了,友搭上一句,“不来,怕又没我的好果子吃!”闻此,只好妥协,约定只茶,不宴。是日,至友宅,及门,心头莫名一通紧张,铃刚按,门大开,友昂首挺胸,脖子一尺多长,延入客厅。只见鲜花夺目,茶具精洁。屁股没坐稳,就听友一声牛吼,“老婆,上茶!”再抬头,只见他家娘子丁字步造型于门前,脂粉白、唇膏红,系一簇新的绣花围裙,一托盘侧擎于胸前,上摆大号茶壶一器,踩碎步,款款入,尽展贤慧之态,阿庆嫂的气象,就差碎锣京胡一响,她或唱将起来:“垒起七星灶,铜壶煮三江,摆开八仙桌,招待十六方。”赶紧肃立躬身,友又驴吼一声,“坐你的,让我老婆忙活。”不过,这牛吼象戏词,听着象卖假药的吆喝,底气不足。接下来弟妹的一套程式,颇像飞机公务舱的空姐服务,先上香味毛巾,再上码瓣桔子、剥皮香蕉、切块苹果。如此氛围,如此娘子,我只好装大尾巴狼,小口抿茶,斯文说话,脸挂笑,手扶腮,头捣蒜,对娘子作由衷欣赏状。娘子勤起立,频敬茶,一心要用热茶融掉上次给我留下的冰狮印象。我像被摁到渣滓洞的老虎櫈上,三壶茶强灌下肚皮,两腋习习风生,膀胱鼓鼓欲炸。是晚,最大的享受并非是这香茗点心阿庆娘子,而是事后在胡同厕所那泡长遗,冷风热尿,五六个哆嗦打下来,重拾粗俗面目,爽利无比。

 

    友乙的妻是原配,快言快语,善烹精馔。更者,极富恻隐之心。我鳏处之后,俩口常于周五晚上设饭局相邀,以释孤魂的长夜独愁。是日,友妻视之为头等大事,必于单位告假一天,上午置菜,下午司炊。见嫂夫人如此郑重,我丝毫不敢怠慢,当晚,天大的事,也要推掉。记得一次,天降淫雪,地刮寒风,京城变成冰场,有约在身,我冒死踩车出行,摔得屁股八瓣,满地找牙,其中一跤,与电线杆子相吻,鼻子差点飞过马路。

 

    这一切,与嫂夫人那顿饭相比,如此微不足道。每赴约,二里地外就闻到菜香。进得屋来,嫂夫人倚门而待,二话没有,径直引至餐桌落座。她喜洋洋,捧盘托碗,往来穿梭,居家小菜,色美味香,时鲜菜蔬,肴不重样,桌上冷盘热碟杂陈,灶间浓汤煨在火上,燕京啤酒汩汩冒出白沬,弄得人是饿吻翕张,饥肠鸣叫,恨不能把鼻子也变成嘴。这时再想把我拉开,唯有借外科医生的电锯一着儿。

 

    席间,看到尚食娘子起起坐坐,奔走于厨房餐桌间,不禁停箸赞道,“真辛苦。”答也爽快,“你瞎客气什么,我天生受苦的命,就好做饭。”每次饭毕,尚食娘子总要问一句,再想吃啥?这话绝非客套,说鱼有鱼,要鸭有鸭,想虾就不烧王八。嫂夫人小本登录在册,像记下老师留的家庭作业。

 

    不光她做功课,我也没闲着。尚食娘子的饭一顿管四顿,赴宴当日,我早饭后即开始禁食,狂饮酽茶清扫肠胃,再骑两轮人力车上门,越是顶风越高兴;赴宴次日,早饭不食,午饭不食,直到晚饭才啜薄粥一盅。或问,你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吃个母猪不抬头?这事不能全怪我一人,餐桌前一坐,尚食娘子的筷子象织布梭子,不往自己嘴里送,而往我盘里运,似乎她面前这位刚从佛家的饿鬼道里逃将出来,如此,连吃带喂,进门二尺六的裤腰,出门成了五月孕婆,腆着肚子,低头找不到自个儿家的脚,手撑后腰,摇摇摆摆,昏昏而行。

 

    记得一次,怕太麻烦嫂夫人,家庭作业随口说了句“荷包蛋”。下次登门一看,主菜之外,面前再置小碟四,每碟中各摆荷包蛋二枚,东西南北,风味各异,曰糖醋荷包,曰香茹荷包,曰豆豉荷包,曰鱼香荷包。那晚,我一手托着肚子,一手摸着扶手挪下楼来,推车而行,步履蹒跚。终于看到了药店的灯箱招牌,掀开棉帘,沉重地走到柜台前,好不容易把嗓子眼儿挤出条缝,艰难地捯出口气,细声说:“大山楂丸,四盒。”

 

2007年12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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