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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百态】招聘趣谈

(2007-04-30 11:22:42)

    十几年前,在北京一家公司打工,无佛处称尊,当财务部主管。公司有一条为人称道,凡招人,视亲如疏,仅华山一条路,登报招聘。

 

    公司人事部试过北京的几家报纸,发现《北京晚报》周末版登的广告最灵,而登在头版右上角那块巴掌大的地方又灵上加灵,立竿见影,人事部小姐告之那块风水宝地称之为“报眼”。

 

    公司如庙,雇员如僧,和尚吃四方,庙中人来人去,没人念经了,便催人事部赶紧往《晚报》周末报眼上糊贴子。不出一周,百来份简历和照片便堆上人事部小姐的案头。人事部先粗筛,然后业务部门过细箩,箩过的面试,面试过的再笔试,比找老婆还费神。

 

    其他部门招人,人事部小姐将应聘者的简历分成两摞,一摞当场拖出去斃了,另一摞的生杀予夺,由业务部门发落。可能因我当时孤鳏,凡财务部招人,人事小姐慈悲为怀,总是送来两摞简历,对额外的一摞,她话里有话:“你自己看着办”。我心照不宣,感谢不已,立即拜读。

 

    搞财务的女的多。这一摞全为未婚女性,照片上个个青春风貎,姿影可人。清楚地记得一张五寸彩照,明眸皓齿,瀑布长发,托腮半卧,玉体横陈,穿桃红薄丝裙,赤足,涂红色指甲油的脚趾上翘,如路标,循路标上窥,即见此玉照的主题,大白腿一对。公司里那位年已望六的英国同事捣嫩,每看到这些照片,秃顶上就会泛出青春的红霞,接着就会坚定地表态,要毫无保留地把余热贡献在中国。

 

    说我不动私念,那是胡说。随园老人曰:“惜玉怜香而心不动者,圣也;惜玉怜香而心动也,人也;不知玉、不知香者,禽兽也。”咱非圣非兽,六根不静,因而,有眉清目秀者,但凡应聘者的条件能沾上点边,我都会恭请见上一面,于人于已,机会对等。

 

    一次,人事小姐送来的两份简历吸引了我的注意。一位是武威人氏,照片上一柴禾妞,面容黑瘦,铅华不施,脸上摆着一惊叹号,紧张局促,好像摄影师在喊一二三时,对她晃动着一只蟑螂。另一位是武汉人氏,照片上一楚地丽人,饶有风致,有让男人见了心中会“咯噔”一下的一张脸,那双杏眼稳含一种神情,像是摄影师在喊一二三时,她对摄影师晃动着一只蟑螂。二千多年前那个寒夜,柳下惠怀里坐的若不是那个鲁国女人,而是照片上的这位,柳爷多半不会留名于史。

   

    财务部有间小会客室,几只单人沙发,主宾对坐。每逢面试,一切由财务部秘书操办,那天,里里外外她是总管,也是她在公司里最迷人的时候,进进出出,桃花满面,神采奕奕,体会着船长掌舵的快感。

 

    至今清晰地记得晤见那两张照片本尊的情景。冬天,北风呼啸,阴霾蔽日。先进来的是武威女子,个头儿矮小,风尘掬面,比照片更黑更瘦,脖上一条赵本山节目中的女人才扎的那种头巾。她陪着十二分小心,尖着屁股坐在沙发一角,双手捧着茶杯,一口没喝,眼睛盯着脚尖,手指搓着衣角,偶有对视,报以腼腆一笑,一问一答,绝无多言。这种面试除给人一种主宰他人命运的优越感之处,扫兴透顶,巴不得快点结束,好不容易熬满秘书分配的时间,赶紧起立送客,握手道别时感觉得到她在努力回握,走前抬头大胆地看我一眼,留下个充满期盼的一瞥。 

   

    楚女进来之前,秘书通报时的神情有点怪异,还甩下句话,“请注意时间。”听到轻轻的叩门声,我下意识地整了整领带,迅速地抄起手边的几份简历,做埋首操劳状,心突然跳得不成体统。“请进”,尽量显出公务缠身,无暇他顾。门一开,我立刻闻到香水气味,“请坐”,我咬紧牙关,没急于抬头,来人迟迟不坐,显然在等着捉我的目光。我尽量放慢抬起眼皮的进度,等到我把她看清楚,心里不是“咯噔”,是“咣当”一下,开车撞到隔离带上的动静。面前站的不是楚地来的佳人,是俄国来的安娜·卡列尼娜!她斜戴狐皮帽子,围着狐皮围脖,狐狸的嘴咬着自己的屁股,半长裘皮外套,黑皮裙,黑短靴,她双手拥在腹前那件东西,或许叫皮手筒,在电影里见过,还有件东西,在电影里也没见过,即两只短靴外面,各套了一圈皮毛,象贵宾犬腿上修剪完留下的那两团毛,不知叫什么,皮脚筒?

 

    她款步走到沙发旁,不慌不忙,卸下身上这几袭毛皮,摘下帽子,优雅地甩出一头微微散乱的短发,再脱去外套,一件紧身灰色毛衣,显出凹凸有致的身材。她慢慢坐下来,无声地啜饮着茶,直视着我,直到走,再末移开。

 

    活这么大,头一次面对面地与贵妇对坐,一臂之隔,心理明显准备不足,只觉热浪扑面,暑气郁蒸,脑袋翁翁乱响。开始,我强装镇静问了几句,在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的注视下,我很快就防线崩溃,陷入语无伦次,面红面赤,两手握汗的窘境。这不怪我,咱就一介帐房先生,不是人家西门大官人,没有同安娜·卡列尼娜坦然对视的色胆儿和本钱。她显然知道自己对男人的控制力,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接过话头,谈话变成了她问我答,随后,跟刚才那位武威女士一样,轮到我盯着脚尖,神经质地搓着衣角。我估摸着全财务部的耳朵此时都贴在我身后这块隔板上;谈话无端地被打断两次,一次是捣嫩进来,佯装同我商谈公务,捎带在她身上投下一堆“想死哥哥了”的眼神;再一次是秘书,她悄悄推开门,随时准备尖叫,以应对屋中俩人合坐一张单人沙发的情况,她狠狠地瞪了一眼楚女,递我一纸条,上书“时间超了!外面已等了五个!”今天秘书是老板,我截住话头,心中隐隐有点不舍,楚女留下家中电话,有条不紊地还原成狐狸,然后伸给我一只白皙柔软的手,垂着不动,让我攥住捏了捏,出门前回眸一眼,一道蓝色的电弧光,灼烧在心头。她是那种叫男人见上一面一辈子忘不了的女人。

 

    公司几年,这是我唯一一次因选人而举棋不定,为在这俩中定夺,我一夜没睡踏实。前一位如粟米清粥,一碟拍黄瓜;后一位如海陆珍羞,一煲佛跳墙。下班回家,窗外北风呼啸,屋内四壁清冷,一晚上,满脑袋飘着那双杏眼和那件凹凸的灰毛衣,看着那个电话号码,欲打又止,怕一打就象青菜跳进烧热的油锅。

 

    第二天,我神情憔悴地走进办公室,头件事是给人事部小姐打电话,生怕一看见那间会客室,我会变主意,“请通知那位甘肃女士来笔试。”放下电话,心里苦涩而落寂。

 

    武威女上班的第一天,脸上兴奋地挂着两朵红晕。她什么都好,就是土,土得掉渣儿。破天荒头一遭,逼得我一糙老爷们儿,操心起女人的穿戴,建议她去买身“办公室的行头”。第二天,她焕然一身新装,我一看,还不如不换。湖蓝色的两件套,至少大了两号,她人装在里面,显得更黑更瘦。袖子挽着,本应停在膝盖的裙摆下探脚面,裙前鼓着一包,前面开着一衩,怎么看怎么别扭。我把秘书叫来,“她裙子穿反了?”“这还用问!”“那你去告诉她。”“那哪成!我要说,她要恨我一辈子!”“那谁去说?”“您呗!”无奈,我只好硬着头皮上,一张嘴,她脸一红,咯咯一乐,当场就把裙子在腰际转了半圈,让衩开在腿后。

 

    唉,若楚女在,哪用劳这个神,财务部乃至整个公司还不熠熠生辉,我和捣嫩会焕发出十二分的冲天干劲。只有一点担心,说不定哪天上班,楚女对我上下打量一番,说:“经理,把裤子反过来穿吧,那拉链拉在屁股上好看。”我和捣嫩能抗命吗?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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