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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年也叫“走年”
——节日文化杂说(6)
白沙河
拜年是国人年俗中的一项极为重要的内容,无此似乎不足体现出“年味”来。在我的家乡,拜年也叫“走年”,而且是真正的走着去给长辈拜年,走到朋友家去看看。尽管“走年”也是拜年,但一字之差,却也有不少耐人寻味的东西在里面。
“走年”主要是在同一村落中的家族内、邻里间进行的。到外村的亲戚家拜年,在没有代步工具时,当然也是要步行走的,就和“走亲戚”的意味相同。不过,即便后来有了自行车乃至汽车,无需步行走了,但拜年仍然可以称之为“走年”。就像“走亲戚”,哪怕是乘坐飞机去,也是“走”。尽管这有习惯成自然的意思,但其中“走”却自有其象征含义。这就是“面对面的交往”。
“走”这个词含义很丰富。在人际关系方面,除了面对面交往,还有联系密切的含义。例如,民间说亲戚之间多年“不走动”,那是联系中断了,如果“没有走动”那就是已经没有联系——绝交。人们通常说,要多到领导那里“走走”,那自然是“密切联系领导”,如果是“跑跑”则就是频率较高,属于“高度密切”。过年了,下属到领导那里“走走”,顺理成章且非常重要,却没听说过领导到下属那里“走走”的,如果有,也一般属于新闻,就像接近年关的时候领导们看望贫困家庭一样,因而常见于媒体报道。这和“走年”之“走”,也有相同含义,即属于下对上的行为,因而包含着某种敬意在里面。所以,经常到领导那里“走走”,自然也表达了一定的敬意,否则被看成是目无长上,也是应该的。
近些年,通讯技术发展迅速,电话拜年、短信拜年、网络拜年等等,也随之兴盛。这带来了极大的好处。且不说路途阻隔都不是问题了,就是平时难得联系,或者压根就不再联系的人们,相互间也有了问候几句的可能。这几年,每到除夕午夜之后,年近八十的母亲也与她的几位弟弟在电话里相互问好,脸上总是挂着满足的笑容,尤其当与她的那位在山西的大弟通话时,更是如此。
现代通讯工具,扩大了人们的交往空间和范围,提高了交往的频率,但另一方面,也介入了直接的交往之间,使得面对面的交往减少。有了电子信号的流动,人们之间也减少了“走动”。譬如,生活在同一座城市里的朋友,通讯工具不发达时,可能要登门拜年即“走走”,但现在有了电话,发个短信再或者打个电话,也就算是拜年了。当然,如果拜年另有含义,仅仅打个电话可能就不行了,上门“走走”自然亲近的多,且表示一种敬意,如果再捎上个红包,那就非得亲自上门不可了。要是这红包还是孝敬某种提供利益的主,不亲自“走”上门,那怎么体现敬意呢?甚至,连谁孝敬的也就不知道了,那不是无效投入吗?
在城市里,亲自登门拜年越来越少了。这不仅仅是由于有了电话,而且也是生活方式在变,除了至亲密友,人们越来越倾向于不在家中接待客人、朋友。其实,真正的好朋友,在这种时候,连电话也无须打的。大家心中都明白,有时候,所谓电话拜年也不过是一种礼节,一种形式。我和几位同学之间,在春节时相互间就是不通电话的,大家的友谊仍很深厚。
在农村,又有所不同。哪怕是正在城市化的农村,尽管家家可能都装上了电话,但“走年”还是要“走”的,要登门问一声“过年好”。乡民都知道,打个电话,有点摆谱,也有点不敬。这一方面是因为居住的距离近,“走年”不是什么难事;另外,“走年”的对象,一般是家族的长辈,或邻里的年长者,对他们,当面问好自然表达的敬意更真实。按我的惯例,每到过年,总是和父母在一起的,然后,在正月初一、初二,去给家族中的辈高年长者或父辈的亲戚们拜年,即到他们家“走走”、“坐坐”。
近几年,人们常议论过年没有了“年味”,甚至有人要“保卫春节”,这似乎意味着春节真要失去了。我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但我知道,节日是用来“过”的,不是用来“保卫”的。如果人们不过节日,又如何能够保卫得住呢?而“过节”,如果按照“过节”的方式“过”,还是会有“味”的。譬如“走年”,如果没了,“年味”自然会淡很多。当然,对城里人来说,这恐怕很难理解,因为,他们压根不知“走年”为何物,又怎么能了解其中所蕴含的“年味”呢?
(2008-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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