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生鸭子从菜阿姨那里得到元气寿司店打折卡，周末晚上纠集两个同学去搓，然后逛山姆，买牛排和水果。吃完神聊完shopping完，电话说你要不要来接我啊，没公交车了，打的那么贵。我当时正在后山上锻炼呢，哼哼叽叽不想去，鸭子说，快来！另外你当着我同学，要端庄，电话里说话不要也赖赖叽叽的，旁边人能听见。全世界最担心我失礼不得体的人就是鸭子，见人的时候经常轻声提醒我手放在哪儿脚放哪儿，虽然她自己驼背罗锅邋里邋遢的，但她说她高，驼背不羁都很神气，我这种小矮个儿，仪态不好就没法看了，这就是高人优越感吧。于是我匆匆忙忙从山上跑下来，汗津津的头发成缕儿贴在头皮上假装摩丝效果，端庄地接鸭子去了。

对我的端庄度表示满意，周日晚上鸭子说，我是去带你吃烤鸭呢，还是带你吃比萨呢？我说麻烦你哪儿都不用带我去了，我在家拌个青菜挺好。鸭子不接我茬说，那我还是带你烤鸭吧。对果木挂炉烤鸭、涮羊肉之类的北京吃食，我平时想都想不起来，但鸭子这个世界食物博爱委员会常务理事，隔三岔五，都会从广东菜的温柔乡和湘鄂川的热火朝天中腾挪过来宠幸一下户口本上的家乡概念。我说烤鸭不烤鸭的，周末连续下馆子，你也太不初三了吧。

前几年旁观包括我自己所在媒体在内制造的各种中考紧张气氛，名师报告会、报名咨询会、名校博览会、高材生传经宝会……我都心怀畏惧，不知道轮到鸭子有多难呢。白白被吓唬了这么多年，真轮到鸭子初三，过得那叫一个水波不惊。舞照跳，马照跑。该吃吃，该玩玩，该睡睡，该电影电影，该忘带作业忘带作业，从不熬夜，从不知道第二天要考哪门，成绩没多好，也没下降，中上踏实着，考试一次好点一次差点，她自己说，轮到中考那次也不知道是大年还是小年，得算好了。中考只是一个她不想干什么的时候奠出来的神回复，我要中考呢，没空。此人淡定到了差点忘交报名表。中考报名是这样的，学校为了万全，从四月份进入报名季以来，每天往前推进一点进度，先是手写，然后在学校的网上报名、填学生和家长信息，然后再腾挪到正式的中考报名网上去，最后是打印信息表，签字上交，每天一小步，想跃进也不行，家长每天等着小孩从学校带回指令从事就可以了。周一上午接鸭子短信，说忘了今天是打印上交中考报名表的最后期限，周末忘了说了，我中午回来弄。过会电话又来了，表格今天上午十点前要全部上交，我回来来不及了，你给我打印吧。把我折腾了个屁滚尿流，放下手头千头万绪的事，登录一个疑似中考网，把资料填进去，给她打印了送去，至今不知道是不是报对地方了，母女一对儿糊涂蛋儿。

送完去超市买了点东西，然后到公园里运动，2个小时候再次汗津津站在家门口的时候，发现门钥匙没带，昨天烤鸭完送真鸭子回家我直接去夜班，她没带钥匙，把我的钥匙卸下了。我回来没及时把钥匙套回我的钥匙圈上，今天上午急火攻心地出门给她送报名表，也没想起来，这才叫默非定律——蛋糕落地，要不是奶油那面着地才怪呢。总之每一个淡定的人背后，都站着一个以上屁滚尿流的苦命人。

下午我再次汗津津，头发成缕儿地贴在头皮上，运动鞋大T恤，腰板挺直仪态端庄地出现在鸭子学校，找她拿门钥匙。美剧讲话，it was a long d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