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子（深圳）●将进水

  　南都小野的咖啡专栏是必看的，咖啡往事，但不掉咖啡书袋拘泥咖啡匠事，有视野有地理有典故有情怀，比较扑棱扑棱鲜活的字。小野偶然买到一本摄影集，《Ａ Ｙｅａｒ ｏｆ Ｍｏｒｎｉｎｇｓ》。两个美国姑娘，拍摄了她们在２００７年里度过的每个早晨。就想，如果在中国，也做这样一本书，上哪儿去找这个作者呢？“这个作者要在一整年里每天雷打不动地早起，她能把磕碎的鸡蛋皮和冷掉的咖啡拍得很美。这个作者不会是一个在公司上班的白领，因为早上她要忙着起床、化妆、搭地铁准时赶到公司打卡，她即使爱喝咖啡，也不会有闲功夫拿起相机去拍照；她不会是自由职业者，自由职业者都很讨厌早起，她们如果十点钟起床就值得被表扬，但十点钟，晨间摄影的黄金时间已经过去了；她不会是家庭主妇，伺候老公孩子吃完早餐出门，她已经累得想睡个回笼觉了；她也不会是个女老板，女老板们有时间宁可去学唱意大利歌剧，或写诗，这样比较有面子；她不会是女公务员，不会是女服务员，也不会是晨练的老太太……”

看完这篇专栏，收叠报纸，仰脖喝掉最后一口咖啡，冲洗杯碟，小浇了下花，打开电脑，扑腾一下围脖，准备干活。心里闲闲地想，要找的这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我啊，晨光、咖啡、情怀……一个都不少。

原来也是起得晚。常年夜班，不夜班也不睡。去年底颈椎病陈疾爆发，凌晨会痛醒，只好早早爬起来，开洗衣机，煮咖啡，浇花，早读，浏览报纸，忙活几个小时，大案要案都处理完了，还有一天时间可用，顿觉很阔气，时间就是金钱嘛。多年以来黑白颠倒，晨光是没见过的，上午时间是没指望的，下午三晃两晃，做点新闻功课，准备了晚饭，夜班时间到。可不一切都延伸到夜里，看碟，写稿，胡说八道。最近颈椎病好转，作息也不打算调回去了，最多中午像老人家似的稍稍迷糊二三十分钟，算是从千疮百孔的人生里要回了不老少晨光，得意得意。

前不久遭遇了一次全盘否定，其中罪名之一就是我上午摆臭脸，不爱理人。否定这事不提，人生翻过这一篇了，有些人注定要被翻过，早不翻晚翻，不是对错问题，是性格凹凸犯冲。就说上午摆臭脸的事，其实这是我多年黑白颠倒的后遗症，人貌似起床了，四肢活动自如，其实生理的一部分没有苏醒，比如表情肌，比如语言功能，比如胃口，一句话不想说，一口东西不想吃，这时候如果有电话来，铃声会像梦中响起一样吓到我。喉咙眼是关闭的，声线是静音的，肠胃是不工作的，只能咽下流质具体就是咖啡。所谓臭脸，就是没表情不说话。人到中年可塑性真差啊，不睡懒觉半年多了，整个上午，还是半梦半醒之中。但是这些不耽误我阅读书写拍照，所以可以承担一本记录晨光的书，蓝山的醇醉，植物的青翠，晨曦里翻晒床品的馨香，看到趣致微博嘴角波澜不兴地上翘，记录细微声色的一日之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