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莫怀戚的《白沙码头》受到了广泛的关注,我最初读这部小说的时候,觉得它对重庆山水风情的描绘虽然别具特色,但并不觉得人物的性格特别有“重庆”的特点,或许这也是因为我并不了解重庆与重庆人的缘故,但我觉得,如果说是“重庆性格”,那么至少也是特定时代、特定阶层的“重庆性格”,或者只是这一个松散的小团体的“性格”而已。但或许从他们身上,也能折射出“重庆性格”的某些鲜明侧面。
小说中令人关注的正是这样一个小团体,或者说是“师兄们的世界”,这群60年代初自然灾害带来的孤儿们,聚集在白沙码头谋生活,从大师兄排到“十八师兄”,他们职业不同、性格各异,但,具有一种传奇性的色彩,令人想到我们山东水浒英雄们的豪侠与仗义,也让人想到李劼人在《死水微澜》中描述的“袍哥的世界”,这是一种敢爱敢恨、敢生敢死的世界,也是一种另外的生活逻辑,是现代市民的通常逻辑所难以理解的。
《白沙码头》的中心人物是“八师兄”和外来的女人“白萝卜”,小说也以他们两人为线索,串起了整部小说的故事。“八师兄”身为乐团之首席小提琴,怀一把绝世名琴,在云南赌玉、重庆杀仇、爱麻疯女、恋女囚徒……,在他的身上显示出了一种不羁的色彩。
“白萝卜”似傻似颠,又似大智若愚,不知从何处而来,带着神秘的色彩,却与这个小世界有着天然的联系,她先后成为“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心仪与接受的对象,但他们先后死去,使“克夫”的预言与阴影笼罩了全篇,而她。不仅成为了这个小世界的中心人物,而且成了小说的枢纽。
在这两个人物之外,其他人物也都别具特色,大师兄是木材加工厂的电工,二师兄是业余木匠,三师兄是厂里的工会主席(先是诸位师兄们的封号,后来真的成了工会主席),七师兄后来成了省社科院研究员,人称公主的孤女成了歌剧院的名角再后来辞职成了饭馆老板……
小说中令人注目的不仅是这些带有传奇色彩的人物,而且还有他们的交往方式或生活方式,他们聚在一起,也没什么一定要做的“大事”,只是一起在江边聊聊天,或者在谁家里一起吃顿饭,但正是这样看似平常的交往,使这个小团体充满了魅力与凝聚力,而他们待人接物的爽朗大方,对待生死的洒脱自然,都显示了一种别样的人生观与价值观。在这个意义上,我们可以说他们是一个亚文化小群体,或者一个“民间文化”的延续。但这样的文化也处于解体之中,在小说描述的时间跨度中,我们看到这个小团体也处于星散的过程中,伴随着“师兄们”死的死、走的走,伴随着白沙镇与“白沙码头”的拆除,或许我们再也看不到这样的“传奇”了,留给我们的或许只是平庸的“现代生活”,在这个意义上,我们可以将这部小说,看作莫怀戚对一个传奇世界的挽留,对“现代生活”的突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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