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你，

五月的雨在铁路沿线

窗外是奔腾的马，

黑色的马，白色的马

一匹送我回家

一匹送你回家

仿佛在与你说话

在心里说话，在面前说话

喝着啤酒说话

再也无法说话

不是永别的永别

不是再见的再见

你永远停留在了昨天

留在了那一分那一秒

而我，还在铁路上狂奔

在轰鸣的机械中

在天马的呼啸中

去见你最后一面

去见无法再见到的最后一面

这是什么？一个小小的不幸

或者，一个偶然的失误

或者，一个完全可以避免的差错？

无数的可能都可以假设

只要你不走那条路

只要你不拐那个角

只要天地万物不在那一刻聚拢在你的命运线上

你就会依然在我们之间，笑，喝酒，

聊天，在马路上走，穿过小城每一个熟悉的角落

——可你却不见了

如烟飘散在空中

如水洒落在地上

五月的天空碧蓝如洗

五月的麦浪随风摇曳

一场地震之后的又一场地震

哀悼日之后的又一个哀悼日

桑阿镇，一个陌生的地名

我们的汽车在夏日的树荫下飞驰

万马奔腾，黑色的马，白色的马

奔腾，奔腾

陌生的路牵引陌生的路

陌生的风吹拂陌生的风

一直来到你陌生的坟前

谁会想到这就是你最后的栖息之地？

震惊还原为生活的一部分，或者这就是它的本质？

而今你安眠在麦田之中

永恒的宁静降落在大地上

青色的麦子，青色的树

青色的草在拔节

青色的马在奔驰

青色的炊烟缓缓升起

我看到，在你的身旁万物仍然在生长

却仍忍不住在千里之外的深夜想起你

想起我们的梦，我们的马

我们永不会磨灭的过去

以及只有我一个人走的未来的路

                              2008-7-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