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赶秋:读诗忌执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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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林赶秋读诗忌执著今晚报 |
分类: 自由典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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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中,待人观物,须灵活宽容,切忌一把尺子量到底,哪怕只是读诗,也要忌执著,会通融。 杜牧的《江南春》写道:“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意境恢弘高妙,恰似一幅金碧山水长卷。但明代状元杨慎(字用修,号升庵)却认为“千里”乃“十里”之讹,他说:“千里莺啼,谁人听得?千里绿映红,谁人见得?若作十里,则莺啼绿红之景,村郭、楼台、僧寺、酒旗皆在其中矣。”这就犯了执著字面之病。诗讲究气象,岂可拘囿于眼底案前?正如胡震亨《唐音戊签》所谓:“杨用修欲改‘千里’为‘十里’。诗在意象耳,千里毕竟胜十里也。” 为何“千里”比“十里”好?清人何文焕《历代诗话考索》分析得很详细:“升庵谓千应作十,盖千里已听不着、看不见矣,何所云莺啼绿映红耶?余谓即作十里,亦未必尽听得着、看得见。题云《江南春》,江南方广千里,千里之中莺啼而绿映焉,水村山郭无处无酒旗,四百八十寺楼台多在烟雨中也。此诗之意,意既广不得专指一处,故总而命曰《江南春》,诗家善立题者也。”近人刘永济《唐人绝句精华》又进一步点评道:“按杨慎之说,拘泥可笑。何文焕驳之是也。但谓为诗家善立题,则亦浅之夫视诗人矣。盖古诗人非如后世作者先立一题,然后就题成诗,多是诗成而后立题。此诗乃杜牧游江南时,感于景物之繁丽,追想南朝盛日,遂有此作。千里之词,亦概括言之耳,必欲以听得着、看得见求之,岂不可笑。”此言在理,然对何文焕似有误解,何说的是善立题而非先立题。实际创作中,先立题再成诗,先成诗再立题,都很常见,无论古今,皆无可非议。 杜甫的“锦江春色来天地,玉垒浮云变古今”也是名句,也是概括言之。锦江横亘成都市区之中,而玉垒山远在阿坝州之内,二者悬隔何止百里?或曰“玉垒”指都江堰市同名之山,那也离锦江有一百多里。若其物其景要全在目前才能采之入诗的话,那历史上许多名句名篇也就无从产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