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武林:作家分类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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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自由典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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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重读乔治·吉辛的《四季随笔》时,不知怎的,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安徒生。胡思乱想之际,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念头,写一个作家分类学如何?我不是学者,也不是教授,快退休了,连个职称也没有。但我可以抛砖引玉,可以给有志于作家分类学研究的人,提供点素材和思路,说不定,这还真能搞成一门学问。 分类学,无论是对人文科学来说,还是自然科学而言,它绝对是一种研究的方法。在分类学中,最简单,最粗暴,最有效的,自然是二分法了。黑与白,红与黑,好与坏,高与低,进步与倒退……大众的基本思维以及对事物的认识,二分法的运用最广泛了。作家分类学,也可以运用这个方法加以研究。 在读乔治·吉辛时,我联想到安徒生,是因为他们都属于穷困潦倒的一种人。如果以出身而论,安徒生是更底层的人了。世界上优秀的作家、文豪、大师,如果以出身而论的话,一种出身贫寒,在底层奋斗挣扎,另一种出身优越、受过良好的教育,他们各自的人生之路,或者说创作之路,是大不同的。作品的内容及风格,也大有区别。尽管天赋的优秀和后天的努力会改变很多,掩饰很多,但作品中总会或多或少闪烁出一些因出身而带来的性格、气质、价值观等特有的光芒来。这些东西是“高明读者”,或者如歌德所言的第三类读者,才能读出来的。如果说文学是产品,或者是商品的话,它同时具有多种功能。我们不能认识其内涵并加以利用,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毕竟,阅读既需要花费时间,又需要精力和金钱。 世界上优秀的作家,大凡出身贫寒、卑微的,生活在底层的,功名意识都格外强烈,生性敏感,他们观察事物非常细腻,用哲学家休谟的话来说,就是他们的感官功能特别好。他们非常努力,极想改变自己的处境、生活与命运,进入另一个阶层和阶级。大概丹麦的安徒生就是非常富有代表性的一个。我阅读过安徒生的各种传记,他的功名意识强烈得无以复加——在学生时代,他就对女伴说将来会邀请她参观他的花园,但得到的是羞辱和奚落。乔治·吉辛的《四季随笔》,也是假借他人名义来表达自己的理想生活,以及对运气的渴望。我们也可以把莫言、贾平凹这些作家,都并入这个阵容。在世界范围内,这样的作家比比皆是。他们的孤独、卑微、渴望、憧憬、敏感、敏锐、坚韧、执著,都会在他们的作品中隐隐闪现。他们下意识地掩饰,又无意识地暴露。他们的缺点,或者说弱点,在文学上却是极其优秀的上等的营养元素。孤独能开出优美的花朵,痛苦能结出甜美的果实。饱经沧桑和苦难,却能酿出美轮美奂的浪漫故事,甚至是豪华、豪情、豪气。正如列夫·托尔斯泰所言:安徒生很孤独,强烈的孤独。在我看来,他不仅孤独,而且脆弱得要命,一点微不足道的冷遇和怠慢,都会让他一败涂地,痛哭流涕。 另一种,是出身优越的,歌德、茨威格、卡尔维诺、雨果、托尔斯泰、屠格涅夫,他们的创作,没有生活的压力,作品里极少有因生活窘迫而出现的焦虑感。丰盈的学识给他们提供了创作技术上的便利,显得很从容。但不容否认的是,在反映底层人生活的艰辛之时,无论怀有多么深切的同情心,他们的作品都会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远不如那些从基层奋斗出来的作家的作品更令人震撼。他们笔下的心痛、切肤之痛,总有一些虚假和虚伪的成分。他们更多的是展现道德层面上的纠结,但这一点也非常伟大。 他们还有一点是非常相似的,那就是他们的天赋和勤奋。除了一些个别的例外,他们的作品,才气横溢,令人钦佩。他们的勤奋,给我们人类留下了宝贵的财富。 我们不得不提到另一类作家,他们很特别。如巴尔扎克、陀思妥耶夫斯基、大仲马。巴尔扎克成名之后,几乎一生都在还债。与其说他是个勤奋的楷模,还不如说他是生活所迫不得不笔疾书,偿还债务。绝望之时,他会对亲戚、朋友们呐喊:“我要结婚,给我找一个有钱的寡妇吧!”陀思妥耶夫斯基喜欢赌博,也不得不勤奋创作,偿还债务。大仲马绝对是一个豪情万丈的人,慷慨大方,但他奢侈的生活让他常常捉襟见肘,迫不得已,靠写作改善生活。这一类的作家,几乎不能用出身论来审视他们的人生和作品。纳博科夫对巴尔扎克的作品不屑一顾,大仲马的作品也多遭人诟病,这与他们的癖好、习惯、追求不无关系。有些作品自然是很粗糙的。 作家分类学,是简单粗暴,但又很实用的。我们得相信,为人和为文一致的作家,总是少而又少的。修饰、装饰,是一门艺术,是作家非常擅长的一门艺术。我们依照作家分类学的方法,手持一柄显微镜,把作家的文字一个字一个字读将过去,我们会发现,所有作家被隐藏的一面都被你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