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道成肉身——关于小说内容的一些思考
(2015-08-26 08:19:15)
标签:
转载 |
分类: 自由转载 |
原文地址:道成肉身——关于小说内容的一些思考作者:名作欣赏杂志社
道成肉身——关于小说内容的一些思考
邹均
![[转载]道成肉身——关于小说内容的一些思考 [转载]道成肉身——关于小说内容的一些思考](http://simg.sinajs.cn/blog7style/images/common/sg_trans.gif)
《逃离》和《羽毛》
开诚布公:我确实喜欢门罗的作品,尤其《逃离》,就如同我爱法国电影和男人——台词少的和话少的。
据说,人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有思想和灵魂的生物,因为有了这些璀璨闪耀的、乌七八糟的思想和灵魂,这个世界才被搞得既“光辉灿烂”又“乌烟瘴气”。然而,若不“光辉灿烂”“乌烟瘴气”,恐怕也无文学世界的纷繁复杂、热闹喧嚣。
读门罗的时候,我想起了另一篇殊途同归的小说——卡佛的《羽毛》。至于为什么两部不同的小说会在我这里发生交集,容我慢慢道来。
它们都以男女为经,以婚恋为纬,男女婚恋构成经纬密集的生活大网,这网实实在在普普通通,可以发生在任何集镇任何码头的任何一幢房子里。
先说《逃离》。卡拉无法忍受和丈夫克拉克的共同生活,表面的诱因是丈夫脾气暴躁,于是,她在邻居西尔维娅的帮助下离家出走,逃离惯常的生活。然而,就在卡拉坐在前往陌生城市的大巴车上,克拉克和被她丢弃在车后的生活渐渐消失的时候,卡拉又半路折回。回归其实是再次“逃离”,只是第一次“逃离”的是过去和当下,而第二次“逃离”的却是前方和未知。生活,在“逃离”和再次“逃离”之后,似乎增添了生气,一切好像就此改变——克拉克和卡拉都前所未有地渴望对方,温柔、体贴、甜蜜不断涌现,好日子似乎来临了。在他们彼此重新发现和审视之后,丢失的羊弗洛拉回来了,破败的马棚修好了,她和克拉克的关系改善了,一切都散发着春意盎然、阳光明媚的味道。然而,卡拉仍然感觉“像是肺里什么地方扎进去了一根致命的针,浅一些呼吸时可以不感到疼。可是每当她需要深深吸进去一口气时,她便能觉出那根针依然存在”。
再看《羽毛》。杰克和妻子弗兰到工友巴德家作客,一整晚都是两对夫妇无聊的闲谈。间隙,巴德的妻子厄拉讲述了自己与巴德的往事——巴德帮助自己实现了儿时的两个愿望:拥有整齐的牙齿,饲养一只孔雀。厄拉羞涩,巴德粗野,他们的孩子奇丑无比,他们饲养的孔雀又老又蠢。整个叙述时空里,毫无奇特、美好、深情,然而,就在厄拉羞涩的讲述和巴德粗野的对答中见出了某种卑微却不卑劣的情感,连向来不易动容的杰克夫妇都被感动了。一向不考虑要孩子的他们,“从巴德和厄拉家回来的那晚”,“钻进被子后,弗兰说,‘宝贝,用你的种子来填满我!’听她这么一说,我全身为之一振,边喊边释放了出来。后来,我们的生活发生了诸多的变化,添了孩子,还有其他等等”。平淡的生活似乎被重新点燃,“好日子”又有了来临的征兆——那个夜晚之后,杰克夫妇显然“为之一振”,生活发生了变化。然而,变化之后,生活继续陷入庸常:“变化是后来的——它来临时,与发生在其他人身上的事情完全一样,但不像我们所希望的那样。‘你该死的朋友和他家的丑八怪。’晚上看电视时,弗兰会无缘无故地说上一句。‘还有那只臭鸟。’她会说。‘老天,谁会养那样的东西!’弗兰会说。她现在常说些这样的话,尽管从那次以后,她再也没见到过巴德和厄拉。弗兰不再去奶制品厂上班,她早就把她的长发剪掉了。她也开始发胖了。我们不谈这些,有什么好谈的?”
是呀,我们不谈这些,有什么好谈的。难道,我们能在那些庸常的日子里,谈谈心中的那根针吗?显然是不能的。原本我们以为,一切就此改变,而且光芒就在转角处铺开。不该是这样吗?至少一直以来我们都是这样要求小说的。可是,小说应该像韩剧那样,听由观众的感觉和意见而随意更改情节和结局,以满足他们的愿望、幻想、平庸、胆怯吗?这样的迎合是不是同观众一道回避真实走向虚假,沉溺于软弱而投向愚蠢?小说就那么没有个性,那么虚伪,那么懦弱吗?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它有它自己的逻辑和命运,就算文学大师也无法忤逆。可是,这又有何难?连小儿辈都可以轻易改写的剧情,难道大师会举手无措听由文学命运的摆布?当然可以不听“摆布”,可以随心所欲,可以不尊重它的走向,自由地做文学世界的国王。但是尊重是交互的,自私狂妄甚至愚蠢妄为恐怕终究无法得到文学和真理的青睐。况且,任何真正热爱文学和真理的作家都真诚地尊重它们本身。不,它们互相尊重。
回到门罗和卡佛,他们像约好了一样用大量笔墨,为我们呈现了海平面之上洁白的冰山,却把沉默、想象、思考留给了海平面之下的巨大山体和基座。那山体如何,基座如何,需要沉默、想象和思考连同那露出的一角共同完成——一个整体,一篇小说的整体,一个文学的整体,一个命运的整体。
卡拉心里有针,或许一直都有,并且一直存在。也许弗兰也有,她剪了长发、发了胖、骂骂咧咧是因为那根隐藏的针吗?克拉克和塞尔维亚有吗?杰克、巴德、厄拉也有吗?那个丑孩子和肚子里的种子未来也会有吗?门罗和卡佛有吗?文字之外的我们有吗?与其说卡拉放弃了逃离,不如说卡拉无处可逃;与其说杰克和弗兰不知道谈什么,不如说没什么可谈。我只是担心那潜藏在海平面之下的暗涌——卡拉会不会变成弗兰,她和克拉克会不会也无话可谈?
我们希冀变化延伸至美好,常常以为生活就此改变,一切因由一个意外契机而走向明亮,我们当然可以希望,但也只能停留在希望之上。生活只会按照自己的逻辑行走,并不因个体的希望而改变轨迹。
这是我们的希望,也一定是门罗和卡佛的;但这是我们的人间、我们的现实、我们的真实,当然,也是他们的。(本文为节选,原文发表为《名作欣赏》上旬刊2015年第4期)
后一篇:[转载]文学研究的目的和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