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苍白的纸上注满了虚无

    现在，自然可以说，我二十年来都是在与虚无搏斗。无论创作诗歌，散文，小说，还是极偶尔地写下几篇评论，都大体没有脱开这个范畴。相对而言，我的评论文章较之我所涉猎的其他文体还是要实在一些，因为它毕竟依据了具体的文本，需要阐释和重新加以建构。它不可能像我的散文那样过于“主观”。但我仍然明白，即便如此，我也没有走到一条你我公认的正途上来，二十年来，我总在寻觅小径，妄图别有建树，事实上，却多有错谬。是的，只要我们正面遭逢，这一点就开始变得无比清晰。

《虚无主义者下的蛋》这个标题不太正经。但其实本书原有一个正经书名，叫《纸上流年考》。还是由于我惯走小路，因此，它在最后，终归被我坚定地废弃了。收录在这本集子中的数十篇评论、自述和访谈文章，显示了我在进行自己创作的同时，所追踪和学习的历程。其中最早的篇目，产生于二○○二至二○○四年，那时我的生活尚且一片茫然，对于文学的理解远不够充分，但编在这里，绝非敝帚自珍。的确，我有很多理由来证明自己走了一条内省自视之路，但惟独这些“看世界”的部分，可以验证我的另一种企图：我希望自己的野心暴露得更为完整；若从另外的层面上讲述，抑或更为破碎。

我一直想通过写作来进行自我救赎。很难说，这么多年我是失败了还是逐步趋向成功，我想，时间会告诉我各种可能。有时我觉得是阅读给我提供了最多的启示，那些仍在潜行或已彻底隐没的身影曾经与我无比类似。我尊重他们，喜爱他们，但也诅咒他们。多少年来，是写作向我提供了对于人生的既丰富又苍白的爱恨。在不阅读，不写作的日子里，我曾经审慎地观察过这一切。但作为一种命运，我似乎早已被限定，我无法弃书远行，便只能以断然回顾之姿来自我贬损：是的，我们自身就是虚无，而这些文字，便是虚无主义者所产之卵。我只有深入这种情绪，才能找到自己的位置：祈求上帝，原谅写书的人！

2015年3月20日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