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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线圣叙尔皮斯教堂铜条拉丁区杂谈 |
分类: 房地产、城市 |
有些人将左岸统称为“拉丁区”,其实城市岛的左岸边上起码是两个不同的区:一个叫拉丁区( Quartier Latin);另一个叫圣日尔曼-德-普希(St-Germain-des-Pres),简单翻译为“圣热曼”。后者的经典建筑、正式建筑比较多,比如法兰西学院、法国高等美术学院这样的机构,而前者则更加小资一些,咖啡馆多,酒吧多,小电影多,旧书店多。那里曲折的街巷里有许多书店、餐厅、前卫剧院与艺术电影院,由塞纳河岸延伸至卢森堡公园。这两个区差别不大,连在一起的。如果在从拉丁区的圣杰曼大道 (blvd St-Germain) 、圣米榭大道 (blvd St-Michel) 往欧德翁 (Odeon) 方向走去,经过一些首轮电影院和咖啡厅,再往下就是1950年代时知识分子聚集的圣热曼了。圣热曼区除了数家已成观光胜地的咖啡馆、餐厅外,还有好多精品店、茶室、鞋店、家饰店、画廊,这个区其实最适合小资乱转的,钻入任一条横街窄巷都有惊喜等着你。
拉丁区是个美食区,因为小店多,并且价格不太贵,非常适合大学生和知识分子的口味,这里比较特别的是希腊风味的烧烤,阿拉伯风味的羊肉串烧之类。看画廊则可以了解现在艺术商业在卖些什么,这里也有许多古旧,好像《达芬奇密码》中提到的那个圣叙皮尔斯教堂就在圣热曼区里,现在好多人手里就拿本《达芬奇密码》来参观。
圣叙尔皮斯教堂法文叫“St-Sulpice”,门口有小广场,周边全部是品牌精品店,据说是巴黎最迷人的广场了。旁边一个叫市政咖啡馆(café de la Mairle),基本没有吃的东西,全部是露天的,好多人就坐在那里发呆,看广场上走来走去的鸽子,一杯咖啡泡半天,刚刚出嫩叶的的法国梧桐树下,温馨的阳光,真是非常非常的巴黎。那里也有一家非常好的英文书店,叫做“乡音书店”,在公主街6号,和里沃利大街上的史密斯书店属于同类的,精彩得很。时髦店铺多的是,这里有波玛舍百货公司(Bon Marche),原来走理性路线,戴高乐夫人就经常在这里买衣服,后来大肆装修,改为时髦路线,客户就变了,教堂后面的圣热曼市场,全是时尚专门店,时尚青年多了。
这个教堂前后建了135年,时间拉得太长了,两边的塔楼都不对称,因为都是几代人的事情,后者完全不知道前者想做什么了。1778年才完成,里面有法国浪漫主义大师德拉克罗瓦(Eugene Delacroix)花了10年时间画的壁画,是他人生最后的一批作品,非常宝贵,不过里面实在是非常幽暗,我走进去要等好一会才能够适应微弱的光线,看见室内布置,画就实在看得不是那么清楚了。
《达芬奇密码》是这样描写这个教堂的:
“据说,在巴黎,圣叙尔皮斯教堂的历史最为奇异。它是在一座古庙的废墟上建立起来的,而那座古庙原先是为埃及女神爱塞丝而修建的。圣叙尔皮斯教堂的建筑风格与巴黎圣母院的风格极其相似。这座教堂曾主持过马尔·德·萨特和波德莱尔的洗礼仪式和雨果的婚礼。它的附属神学院见证过 一段异教发展史,并且曾被作为许多秘密团体的地下集会场所。……
“塞拉斯跪在前排的座位上,一边假装祷告,一边扫视着圣殿的结构布局。与大多数教堂一样,圣叙尔皮斯教堂呈巨大的十字形。 中间的较长的区域——中殿——直接通向圣坛,在圣坛处有较短的区域与中殿垂直交叉,这一区域叫做翼部。中殿与翼部在教堂圆顶中心的正下方相交,相交处被视为教堂的心脏——教堂中最为神圣和神秘的一点。
“一根光滑而又细长的铜条嵌在灰色的花岗岩地面中闪闪发光——这条金线斜穿教堂地面。这条线上标有刻度,就像一把尺。有人告诉过塞拉斯,这是指时针,是异教的一种天文仪器,与日晷相似。全世界的旅游者、科学家、历史学家和异教徒都来到圣叙尔皮斯教堂参观这条著名的金属线。
玫瑰线。
“塞拉斯的目光慢慢地随着铜条的轨迹移动,铜条在地面的石砖中从他的右侧延伸至左侧,在他的面前折成一个难看的角,完全与教堂的对称设计格格不入。在塞拉斯看 来,那穿越过圣坛地面的铜条,就像美丽的脸庞上的一道疤痕。铜条横贯教堂,将纵向的走道截为两段,最终延伸至教堂北翼的角落。在那个角落,树立着一座碑,这让人颇感意外。
“一座巨大的埃及方尖碑。
“傍晚,当塞拉斯告诉教父,修道院的楔石藏在圣叙尔皮斯教堂里时,教父似乎有点儿不相信。但当塞拉斯补充说兄弟会的人已经交代了确切地点,那地点与横贯教堂地面的一条铜线有关时,教父立即明白过来。“你说的是玫瑰线。”
“教父告诉塞拉斯,圣叙尔皮斯教堂有一奇异处赫赫有名——在南北轴线上的一根铜条分割了中殿。那是一种古代的日晷,是异教古庙的遗迹。每天,太阳光通过南墙上的洞眼照射进来,光束会顺铜线上的刻度一点一点地移动,这样就可以计量时间了。
“这条南北向的铜线被称为玫瑰线。几个世纪以来,玫瑰的象征意义一直与地图或为灵魂指引方向有关。例如,每张地图上都会有“罗盘玫瑰”,指明东、南、西、北。 它由“风向玫瑰”演变而来,那是一种可以指明三十二种风向的仪器,通过它可以辨别四面八方的来风。罗盘图上有个圆圈,圈上有三十二个点,酷似玫瑰花的三十二片花瓣。直到今天,最基本的航海工具依然被叫做“罗盘玫瑰”,它的正北方向一般会有一个法国百合的标志,当然,有时是一个箭头的标志。
“地球仪上的玫瑰线——也叫做子午线或经线——是想象中连接南北两极的线。当然,玫瑰线有无数条,因为经过地球仪上的任意一点都可以画出条连接南北两极的经线。于是,早期的航海者就遇到了这样一个问题——如何确定玫瑰线,即零度经线,并依此来确定其他的经线的度数。
“现在,玫瑰线在英国的格林威治。
“但过去并非如此。
“在将格林威治天文台确定为本初子午线所经过的一点之前,零度经线正好穿过巴黎,穿过圣叙尔皮斯教堂。为了纪念那根铜条的制作者,本初子午线最初被这样确定。虽然,格林威治于1888年从巴黎手中夺走了这项殊荣,但当初的玫瑰线依然可见。”
我走到这个教堂完全不是因为那本畅销书,也不在乎什么玫瑰线,只是想看看它而已,这里是作家法国作家加缪( Albert Camus)和美国作家海明威在巴黎时常来的教堂,这种前人的足迹后人追逐的感觉,还是很有趣的,我喜欢。但是自从《达芬奇密码》问世以来,原本很宁静的教堂成了一个旅游热点。成群的游客在这里出出进进,大概在对照着小说找藏宝的地方吧!
拉丁区是巴黎大学集中的地方,这里有好几所大学,包括著名的“索邦大学”( La Sorbonne),因此,拉丁区自然就成了知识分子云集的地方,这也就是为什么拉丁区如此受到小资欢迎的道理。之所以叫“拉丁区”,主义是这里早期住的以来自意大利北方的知识分子多,他们讲的语言和意大利语不同,是属于拉丁语系的,因此被称为“意大利拉丁区”,文艺复兴时期,巴黎大学生受意大利文化影响很大,说拉丁语成了时尚。到17、18世纪,这里开设的大学更多,因此聚集的知识分子也更多,说拉丁文、写拉丁文更加普遍,因此就成了“拉丁区”了。因此,拉丁区和旁边的圣热曼,其实是一种知识分子氛围,这点大概可以解释我们国内的一些暴发户慕名来这里参观,感到高度上当受骗,因为他们不属于这个氛围的,他们应该是到大道区去逛名牌店的。
说拉丁区好,无非是横街窄巷多,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烤面包、烤肉的香味,旧书店、旧电影院、画廊多,夹杂着一些文艺复兴前后的古老教堂,建筑也大都可以上溯到文艺复兴前后时期,因此弥漫的其实是一种历史感。
土耳其店铺卖的烤肉很特别,我在墨西哥也看见类似的做法,土耳其人叫这种吃法为“沙威玛”,肉和洋葱夹着串在铁棍上烧烤,你买的时候厨子用利刀一片片切下来,裹在薄饼中吃,痛快和刺激得很。
拉丁区和圣热曼最著名的咖啡馆是两家,一家自然是“双叟”( Café aux Deux Mogots),另一家就是“花神咖啡馆”( Café de Flore),萨特和西蒙波瓦就喜欢在这两家,因此好多人都闻名而来。我第一次去双叟完全是不知道的,因为住在附件,走走就见一个大咖啡馆,情调很舒适,就坐进去了。叫了杯咖啡,一看,价钱超贵的,然后服务员冷冷地告诉我:你现在坐的这个位置是萨特坐得最多的,吓我一跳。
海明威在巴黎时也住在这附近。海明威20多岁的时候在巴黎住了一段,写出几本极为精彩的小说,到他60岁的时候,回来巴黎,回忆自己的青年时代,写了《流动的飨宴》(A Movable Feast),这本书真是可以找来看看,书中的景物描写,大部分都和这里有关,比如:
“我继续在雨中走着,经过亨利四世中学,古老的圣提安杜蒙教堂,以及冷风呼啸而过的万神庙广场。为了躲雨,我紧挨着右边走,最后沿着圣米榭大道背风的那侧走出了广场,继续往下走去,经过克吕尼博物馆和圣杰曼大道,终于来到圣米榭广场上我常去的一家雅净的咖啡馆。”
海明威23岁到24岁之间,曾居住在勒穆瓦纳红衣主教街74号。当时海明威是和第一任妻子赫德莉住在这这里的,他在这本书里回忆说:
“城里有的阴郁气氛,随着冬季最初的几阵冷雨陡然浮现。在外头走动时,看不看高耸的白色建筑物的屋顶,唯有湿黑一片的街道,门户紧闭的小店铺,卖草药的小贩,文具报纸店,水准二流的接生婆,还有魏尔兰(Paul Verlaine)过世的那家旅馆,我就在这家旅馆的顶楼租了一个房间来写作。”
海明威在笛卡儿街39号顶楼暂租来写作的小房间我倒是找到了,那里底层是个餐厅,去的时间还早,不过寻遍四周,却没有看到“海明威故居”的标志。他在回忆录中对这里是有很细腻的描写的:
“要爬六或八段楼梯才上得了顶楼,屋内透着寒意。然而我知道,若想生火让房子暖和起来,就得去买一小捆树枝,三把劈好的短松木条,短得像半枝铅笔, 用铁丝扎好,用以从树枝上引火,还得买一捆劈成小节的半干硬木头,这些都要花不少钱呢。所以,我走到街的对面,在雨中仰望房顶上的烟囱是否在冒烟,冒得情形如何。结果一缕烟也看不见,我想,也许烟囱凉了,冒不出烟,看来屋内很可能弥漫着烟雾,白白浪费了柴火,也浪费了金钱。”
这个顶楼的小房间很高,因此海明威在这里写作,可以俯视着周围高地上的屋顶和烟囱,你想他冷飕飕的在壁炉旁写作。饿了的时候就剥个小柑橘,一边吃一边把果皮扔进没生火的火炉里,把橘子核也吐了进去。屋里放着一瓶从山里带来的樱桃酒,当一篇小说快要写完或一天的写作即将结束时,便拿出来喝上一口。
走出他写作过的那个小公寓,沿着苏福洛路(rue Soufflot)往下走,就可以看到索本大学(La Sorbonne)的绿色圆形塔顶。沿路尽是咖啡馆,咖啡在法国人生活中的意义非同小可,不象美国佬,咖啡好像洗锅水一样,因此也没有人会把它当回事。法国人说干酪是生活中最重要的东西,原话是“un jour sans fromage, c’est un jour sans soleil.”,翻译成中文就是“没有干酪的日子,就是没有阳光的日子”,其实我看应该说“没有咖啡的日子,就是没有阳光的日子”,法国人的日常生活离不开咖啡。咖啡对他们来说不只是一种饮品,是生活的组成部分,是一种民族习惯,甚至可以说是民族性情所在。在巴黎住长了的外国人,包括我们的中国同胞,也会慢慢养成这种习惯的。1995年我去巴黎的时候,打电话找艺术理论家候翰如和费大维,他们就约我到拉齐兹神父公墓附近地铁站出口一个咖啡馆见面,那么晚了,他们照样一杯接一杯地喝那么浓的咖啡,我就不行了,怕睡不好。
——摘自《巴黎手记》
2009年11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