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的野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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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人生漫步(我思故我在) |
无意间,门前长出一棵小野花,我很怜爱它。
从蓟县开会回来,本已很疲惫。夏天的胡同里,不乏蓝天、绿荫、青砖与红瓦,更不乏蝉声或嬉闹,唯独缺乏一丝无心而又顽强的盎然。今天我终于找到了它,恰恰就是我的门前啊!
我央求嬉闹的孩童们,千万不要采掘它。儿时有一种游戏,便是将胡同中的野草拔来,然后分品种的堆放在一起,以麻号儿或者石子充当货币,模拟菜市场情景,伙伴之间进行买卖。夏日炎热,野草的生命力却很顽强,纵使是几场暴雨下来,它们会越发的昂头挺胸,一副欲与天公试比高的架势,十分骄人。烈日暴雨摧不垮的野草,往往会在这群娃子的小手下迅速“土崩瓦解”。勿以为它们小,却不娇,很多时候必须要借助小铁锹,深挖洞、广拨土才可达到目的。
根据童年的经验,野物一旦离开了它赖以生存的泥土,便会迅速衰竭、枯萎,宛如红颜化为白发,虎头健儿化为鸡皮老翁一样,令人无可奈何般的可怜。记忆中,我们为了不让自己的菜品丧失“姿色”,往往会从河边舀上一瓢清水,一点一点的泼洒在上面。如今的孩子们大抵对这种“野蛮”的游戏早已不感兴趣。我是万分乐于这种伎俩在我手里失传的。
野花向我倾诉——追求生机,向往顽强。在蓟县实地考察准备申报第五批国家历史文化名村的过程中,越发感到与城市建筑遗产相比,乡土建筑遗产所面临的困境除了城市化“新农村”改造的推土机,还有采掘野草式的铁锹。这让我想起一位可敬的老人——享誉海内外的著名建筑学家,清华大学教授陈志华。他从退休至今,20多年来一直在上山下乡,做着城市人、象牙塔中人所不屑的工作——乡土建筑保护。他在一篇文章中呼吁道:“但当前,我们的当务之急还是赶快扭转长期以来对乡土建筑遗产保护的忽视,而把它们正式看做文物建筑中极为重要的部分,立即着手普查、评价、遴选、保护。它们已经不多了!”
晚上,拨通了陈教授的电话,我们聊得很畅快。谈到野草野花的故事,他笑得像个孩子,一再叮嘱我——我们这些人可以是被采掘的野草,等待着枯萎了;但文物保护必须是你今天保护起来的野花,不仅不能枯萎,反而要来他个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因为它是超越个人与时代的,是全人类的,是面对永恒的历史的,是普世的。一位右眼膜已完全脱落的耄耋老人,如今依旧不顾同行的不屑而不懈的战斗在乡间。难道这不是一种野草精神吗?难道这不需要像野花一样被我们保护吗?
在一本书的序中,陈教授曾描写过他与助手李秋香老师在乡间调研的情景:“乡下的路高高低低,她总是搀着我,连几步台阶都不让我自己走。过南方那种板凳式的木桥,她总是在前面当拐棍,叫我扶着她的肩膀,慢慢一步一步地走。”“这倒像旧时代卖唱的,姑娘牵着瞎子,瞎子拉着胡琴,姑娘唱着哀怨的小曲,不过我们情绪很快乐。没有一丝哀怨。”这就是野草精神!这就是需要我们大力呵护的野花!
今天出门前惊喜地发现,野花还在,它确实被保护起来了。我要保护它,因为它代表着生命,不仅是因为我怜爱它,我的生命中亦不能没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