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什么地方——里把远，在迷雾中，在深夜潮湿的大气中夹有发动机的声音。他仔细地听，把住舷舱壁一会儿用左耳，一会儿用右耳，是发动机的声音！他听到了机器的发动机——先是压缩空气，然后就是爆排——听这种声音听得太习惯了，他一下子反而没有辨出来。这是“鳝鱼”号的一台主机在启动！可是声音太微小、太模糊了，以至于他很难相信自己真的听觉。然而，他确实听到了这声音，他完全可以肯定。声纳听水下声音，可能听不到。他纳闷月牙脸的日本军官是否也听到了这声音。是不是听到过，是否知道这声音预示着什么。

二战潜艇

    能举出一大堆理由解释理查森为什么在黄海能听到引擎的声音：其他的巡逻艇，一条商船，甚至有一架飞机在空中飞都会有声音。但没有一个日本人能像潜艇自己的艇长那样熟悉一艘美国艇柴油发动机的声音。“鳝鱼”号出水正是时候——也许稍微迟了一点儿——假如它恢复正常的航行。他听到的每种声音，都像在自己家里一样熟悉，如果他能离得更近一些，他就能听到主感应电机的嗡嗡声，也能听到液压启动发动机排气阀的铿锵声。他可以发誓他听到了这些声音，尽管也许是希望而已，如果是真的，就意味着液压系统已经修复，“鳝鱼”号返回执行任务了！

    一定是“鳝鱼”号，决不是“白鱼”号。尽管声音遥远，并且模糊不清。然而，声音却像指纹一样是不会搞错的。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鳝鱼”号还在附近，正在找他。可能它已经怀疑到这条渔船了。它肯定不会因停止不动的同样伎俩，再次落入圈套。

    如果它看见了巡逻艇，它肯定会用望远镜，它定会怀疑这条渔船是否真地抓到了自己的艇长和观通长……几分钟里，一直在理查森心里翻腾的问题突然有了明确的答案。

    他必须立即行动而不作声。并且必须抛弃以前悲观失望的情绪。巡逻艇的船身是黑色的，可能是为了更好地混在能见度很低的夜里。他需要比较鲜明的油漆。他看到有一罐封着的油漆罐边上有些干了的白油漆。他抓了起来，小心地摇了摇，差不多满满一罐的油漆发出了闷闷的汩汩声。他轻轻地把油漆罐放在地板上，靠近脚边。怎么打开呢？啊，匙子！

二战潜艇

    事先不能太暴露了。一切都必须准备好，当他进行工作时必须尽快消除痕迹。不能让油漆滴把自己暴露。一定不能弄出什么响动，引起日本人向船的侧舷张望，看到他在干什么。他一定不能在甲板上，在身上，或在衣服上留下任何痕迹。他得有什么东西——一块布——来蘸油漆，然后用什么东西擦手，另一块布。有一罐里显然装的是溶剂——橡胶水。他像排除非绝对必要，他决心不使用。因为它的气味可能引起室外的注意。也许首先得把手包起来，正好，他的羊毛皮手套还装在皮夹克的兜里。

(连载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