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菊的陀螺越转越快，它进军海外市场，旋风般地击败一个个对手。那时，西方流行一种名贵的青春牌美容霜，涂上它，人的确能年轻好几岁。然而有其利必有其弊，青春霜不过是预支了女人们的美貌。年岁一过，她们的脸会比实际上的年龄显得更苍老。

“你还没看准突破点吗？”他问我。“哦，我还没有想出来。”我应付道，深知他已经洞视了其中奥妙，提问不过是他决策前的习惯而已。

萧汶根据中医药的配方，在几位老中医师的指导下，研制成功丽菊美容霜和丽菊补药。补药和美容霜相辅相成，互得益彰，使容貌能抵抗年龄的侵蚀。在西方，女人还有什么比容貌更重要的呢！丽菊补药和丽菊霜势如破竹，很快垄断了市场。青春霜一败涂地。几个国家政府曾下令停止进口丽菊霜，以保护本国产品，但遭到女界人士的强烈抗议，只好作罢。一时间，丽菊在世界上有口皆碑，竟成了青春美貌的代言词。

丽菊的生意兴隆红火，萧汶的事业如日中天。丽菊的推销女郎，昂首走在巴黎埃菲尔铁塔下、耶路撒冷阿克萨清真寺旁、旧金山湾的海滨大道上，人们投来无数羡慕的眼光：“瞧，丽菊人！”

许多的人以为电脑会成为我们时代的王者，他们犯了不大不小的错误，人的世界需要人来决策，人的理想必须人来实现。那些只会编个电脑程序、玩玩电子游戏，雇个机器人保姆的人，被现实像大浪淘沙一样冲洗掉，只有萧汶这种人类的英雄才能驾驭人类的航船。

我不得不承认我不是他唯一的崇拜者。像他这样的大人物，又是未婚的男性公民，总会有众多的姑娘去追求的。真可叹，她们一个个如海浪撞击在礁石上。“他是个冷血的经济动物。”一位颐指气使的女孩子得出结论。“他说同他相爱的人得不到幸福。”一位温柔善良的姑娘私下里对她的朋友说，还为此哭红了大眼睛。

真是怪事！

我决心侦破这个秘密，因为我不希望我的偶像有半点瑕疵。人无完人，但追求伟大的目标难道必须以放弃个人生活来作为代价吗？

我真没想到会有如此答案。

那天，我带着一份报表去找他。他住在郊外的一栋绿树掩映的别墅里——那是历任经历的住房。偌大房间里仅住了他一个人，空寂得可怕。

我从未擅自进过萧汶房间，我想象不出这个泰斗式的人物会有什么样的奇特环境。

我按了门铃，门自动打开，走廊上空荡荡地，散发着我每天都能从他身上嗅到的香水味，还有一种我说不出来的怪味。我推开经理卧室的门，看到他背对着我站在地毯上。

“黄金原则……销售陷阱……结婚……β异矶海绵烯……老鼠走入汪达尔迷宫……”萧汶望着天花板上的枝形吊灯，喃喃地咕噜着毫无关联的词语，外人一定会当他犯了精神病，连我也从未见过他这样有失常态。他的手抖得更厉害了，指缝里居然还夹了一支烟！他最讨厌烟鬼们。茶几上放着一杯白开水，水杯旁有只棕色的药瓶，有两片药片已经取出来，那怪味正是从药瓶里散发出来的。

“经理，这是今天丽菊公司在国际市场上的销售情况。”我把表递上去。本来，别墅里有闭路电视接通公司的中心电脑。萧汶上任两年来，硬件员早奉命把接口切断了，新经理认为脱离现场的企业家是捕捉不到灵感的。

他没有接表。

我惊讶地望着他，才发现他脸颊上留下泪痕，眼睛红肿而疲惫。这个铁一般的汉子怎么啦？

“董纯，你念念吧。”以往他可是事必躬亲，从不借助于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