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多苓:我是这个时代硕果仅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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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这个时代硕果仅存的一个人,在喧哗的潮流中是多么寂寞。”
很多年前,何多苓曾经如此评价自己。
很多年后,“寂寞”的何多苓,却赢得了无数艺术家毕生难以企及的赫赫声名:他被认为是当今中国最杰出的现实主义画家之一,他的画作不仅得到了艺术界的认可,更受到诸多油画收藏者的高价热捧;2008年初,何多苓在北京举行个展, 400平方米的展厅拥挤得像春运时节的火车站候车室,观众几乎到了前胸贴后背的地步,以至于电影导演王超在画展上羡慕地感慨说“如果能有这么多人来看电影就好了”……
青春是一支忧伤的歌
早在念大学的时候,何多苓就是同学们公认的“最具有诗人气质、略带忧郁的画家”。那时,他常常在宿舍里给同学讲各种故事,有时讲《悲惨的世界》,有时讲《约翰·克里斯朵夫》,一本一本地全靠记忆讲述;不讲故事的夜晚,何多苓就吹口哨,吹贝多芬、莫扎特。毕业前,何多苓创作了《春风已经苏醒》,题目就是一句现代诗。这幅画风细腻的作品后来震动了整个中国油画界,被评价为“整个作品的情调是抒情的、诗意的、神秘主义的、不可知的,表现了人与自然的神秘联系”,“作品中透露出的难以言传的迷惘、忧伤和颤栗,仿佛正低吟浅唱地诉说着:青春是一支忧伤的歌”,这幅作品也因此溶入了一代人青春的记忆里。
但是,当年这幅画的发表却遭遇了不少波折,首先是学校里的导师就不通过这幅作品,认为油画没有这种画法,甚至没有给作品打分,然后画送到“四川省美术作品展”也被枪毙,说是题材比较晦涩、有些颓废,一直到后来栗宪庭发现这幅画,介绍给《美术》杂志,《美术》杂志把它作为封面发表才使得这幅画得到认可。这个曲折的过程给何多苓造成的后果就是,导致他毕业后半年多也没找到工作,后来何多苓被分配去一所学校教书,因为人事方面的原因,他在中学教书和回美术学院画画之间又周折了很多来回,因为那所中学把分配去的他的档案给退回来了,说研究生教中学没有先例,然后美院又不接受,最后几经周折何多苓才回到了成都画院。
对于这段往事,何多苓说他当时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完全无所谓,就是想画画,到哪里都行,只要可以画画进行创作就行。”
“我是一个审美的人”
其实,早在上大学之前,何多苓就表现出了那种“随遇而安”的性格。对很多下乡当过知青的人来说,知青生活都是不堪回首的,但何多苓却觉得,知青生活对他来说是一种快乐。他说他是一个审美的人,他是从审美的角度来体验知青岁月,而不是从生活的角度来进行体验。何多苓觉得,知青生活非常符合他对自然和人生的一种想象,“我在身处大自然时,始终是一种很欣喜的状态。空气很新鲜、很大风,晚上躺在草地上,看星空。星星太多了,就感觉自己处于宇宙当中,因为四下里都是黑的。”
1984年,何多苓画了一幅《青春》,莽莽山坡之上,鹰翼低垂,铁犁横卧,一个身着发黄军装的少女,坐在山石之上,面容忧伤。这是一个“青春”融入荒凉的意象,这个荒原上的秀丽少女,成了那个时代最动人的形象之一。有意思的是,20多年之后,何多苓又创作了一幅《青春2007》,在浩瀚如电影宽银幕的画面上,蓝天、白云、草滩,被辽远的天际线拦腰割断,4个年轻男女褪下裤子,露出屁股,背对观者,并肩站在画面中央。在这幅新作中,当年的《青春》里那种迷人而荒蛮的自然景物气韵犹在,但那“纪念碑般”的少女却被替换为了调侃味儿十足的光屁股男女了。据说,这幅画缘于何多苓的一次出行。在无人的山坡上,几个年轻人以自己的方式向自然致敬,当何多苓看见时,他们已经自己拍完了照,何多苓问他们是否可以把他们画下来,他们欣然同意,即使女孩子也没觉得不好意思。青春就是这样变化着,上世纪70年代,当何多苓在偏远的川西山区下乡,面对空旷的荒原时,他感受到的是自己的渺小,但2007年的青春,却是“即使淌入宇宙洪荒,也是以我为王”。
她是他生命里最美丽的传说
在何多苓的生命中,有一个名字非常引人关注,就是翟永明。2008年初展出的《小翟和龙舌兰-向弗里达·卡洛致敬》,是何多苓最新一幅画翟永明的作品。20多年来,这位被称为中国最美丽的女诗人,他曾经的妻子,一直是何多苓笔下描画的对象。在成都,每个自认为与文化沾边的人都会去拜访位于玉林西路的白夜酒吧,只为见一下酒吧主人翟永明。翟永明的美,已经被她的仰慕者们演绎成一个个传说。而传说的开始就是20年前何多苓创作的那幅《小翟》。在那幅作品中,一个瘦削而具有神秘气质的少女,坐在一间雪洞般的屋子里,纤细而敏感的手在明暗光线下交错,“小翟”那惊恐、怀疑、逼视的目光,直视着观画的人。
何多苓说,他每过一段时间就要画一下翟永明,“从很早开始画小翟到现在,她眼神里的变化,我能充分感觉到,现在,她的眼神好像变得柔和了,目光看得更远了。她原来的目光是忧郁的、惊恐的、尖锐的,现在里面更复杂了,实际上是一种很坚定的目光,一种漠视的感觉。”
有人说,翟永明生命力旺盛,像棵草,在哪儿都能活。而在何多苓的画里,从当初的《小翟》直到今天的《小翟与龙舌兰》,何多苓描绘的都是那株生命力旺盛的草,乃至这株草的每一丝变化,也许这株草就是何多苓真正能保持诗意永驻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