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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万物皆为营养而非枷锁(中)--雪漠访谈之七

(2008-04-05 16:36:02)
标签:

甘南

西部文化

甘肃文化

隐文化

香巴噶举文化

西藏

文化

分类: 媒体聚焦
 

何羽:除了西部民歌外,你还从哪些文化中汲取养分呢?

 

雪漠:因为明白了生命的易失和脆弱,我总是利用一切机会汲取营养。对任何一种文化,我都是取其精化,以滋养灵魂,尽量让自己变成一头巨大的狮子。2004 年,我进入藏区,挂职担任甘南州文联副主席,学习了甘南文化、藏文化、草原文化、宗教文化、陕北民歌、新疆文化,还有青海花儿,每进入任何一个文化圈,我的心灵,就像海绵吸水一样,吸收有益的滋养,我一直这样训练自己,直到养成一种生命习惯。

 

何羽:你在甘南挂职的主要收获表现在哪些方面?

 

雪漠:在甘南挂职期间,我感觉到一种与凉州文化迥异的藏区草原文化。藏区文化有着非常博大深厚的文化底蕴。佛教文化精神渗透到甘南的自然、人文、文学、生活当中,而这种精神正是中国文学目前最缺乏的精神,也可称之为利众精神。甘南文化是中国文化中独特的一块,藏传佛教文化、汉族正统文化、伊斯兰文化等多种文化在这里交汇冲撞,从而形成了包容万象的丰富多彩的文化,其特点非常明显,称得上博大精深。

 

何羽:这种感悟,是不是影响了你的创作?

 

雪漠:是的。那次挂职,使我的作品比以往多了一种色彩,多了一份大气,多了一种藏传佛教独有的人文关怀和利众精神。我明白,一种文化只有在和另一种文化撞击时,才能发出更耀目的光芒,才可能产生更大的价值。在甘南的一年多里,随着对甘南文化的渐渐熟知,我对过去无睹的凉州文化有了新的发现,我觉得自己的文学境界有了新的升华。

 

何羽:你是以哪种方式深入生活的?

 

雪漠:那段日子,我尽量以流浪的方式贴近底层。我带个打狗棒。因为那儿的狗很厉害,闹不好叫咬几口,可真受不了。我就专门请一个老人教我如何使打狗棒。那打狗棒,是一根绳子上拴个木棒,狗扑来时,你就一圈圈抡那木棒。常常是一狗发声,会有几条几十条狗扑了来。有经验的狗一见我抡棒,就不敢上前了,只是狂叫。没经验的狗,就会扑上来。我就只能打它了。我打断过几条狗腿,打出过一只狗的眼珠子。只要狗扑来咬你,你无奈间打伤了狗,是没人埋怨你的。为了取信于人,我总是带着《大漠祭》,上面有我的照片,人家一看,哟,不是骗子呀。

 

何羽:真有趣。没想到,你还会使打狗棒?我看你别当作家了,索性到丐帮当一个帮主。呵呵。

 

雪漠:我学的打狗棒法,要比洪七公的实用多了。捧一抡起,有多少狗也远远地躲了。你想靠近,成哩,你刚刚猫颠狗窜上来,那打狗棒已呜呜着来了,撞上脑袋,打出它一脑袋的金星来。要是劲用大些,打上眼眶,眼珠子就出来了。不过,我一般只是吓唬,并不用大力。那个被打掉眼珠的,很像是疯狗,又不顾一切地嘶扑,没办法,才用了些劲。但过后,还是后悔了很久,觉得对不起那条狗。很想找到狗主人,给陪些钱,可有人说那是野狗,没主人的。我就把钱给一位老人买了些营养品。

就这样,我深入牧民家,了解牧民的生活,了解他们的疾苦,或深入寺院,跟僧侣交朋友,进入他们的精神世界,从而了解到了许多为人知的材料。《猎原》的创作,就益之以这种“流浪”。后来,我还写了《西夏咒》,里面就融入了我的许多思考。这本书因为有一点宗教内容,尚在出版社间“旅游”着。书中的那些思索,已超越了宗教的范畴,上升到人类学的高度。其境界已远远超过了我以往的创作。

 

何羽:甘南草原文化有哪些特点?

 

雪漠:甘南文化中,最核心的,是拉卜楞寺文化。拉卜楞寺是藏传佛教著名寺院,几百年间,它诞生了一批批的文化大师。其文化,跟敦煌学一样博大精深,它包括建筑、文学、宗教、戏剧、人文、历史诸多方面。仅酥油花、拉卜楞藏戏艺术,就值得一批学者花大气力去研究。此外,拉卜楞寺诗歌、习俗、神话传说、历史人物等诸多方式,均有足以震惊的世界的文化含金量。像更敦群培这样的伟大学者,最早就是拉卜楞寺培养的,这与甘南文化兼容并蓄的博大胸怀有密切关系。

 

何羽:除了甘南,你还到哪些地方进行文化考察?

 

雪漠:我除了在夏河桑科草原等地进行民俗人文考察外,还深入甘南周边的地区,如四川的阿坝、甘孜等地区。甘南属于安多地区,其文化不是孤立地诞生,而是在一块肥沃的土壤上开花结果的。其中,临夏、四川藏区对甘南文化的影响功不可没。在拉卜楞寺,有许多僧人并不是本地人,像百川入海一样,许多地区的文化融入了甘南。我采访过临夏的一位受伊斯兰教影响很深但最终当了喇嘛的僧侣,从他身上,体现出了甘南文化的一个显著的特征:杂交后包容。除了在甘南考察外,我还前往临夏、阿坝等地采访了跟甘南文化有极深渊源的大学者和大活佛。比如,我利用很长时间采访色达拉则寺主持活佛江贡仁波则。他是香巴噶举文化的传承者,自小就在拉卜楞寺出家。他了解许多甘南文化独有的东西。对他的采访,使我仿佛拥有了一个世界。我的学术专著《我的灵魂依怙》就写了他带给我的一个文化世界,以及这个世界对我的巨大影响。

 

何羽:听了你的介绍,我真的发现了一个宝库,但为什么我以前从来没有听过你讲的这些文化呢?

 

雪漠:因为,目前政府对这些隐文化的抢救不够。许多作为文化载体的人,都悄没声息地离开了世界。他们带走的,可能是无法再现的文化遗产。他们中的许多人,是真正意义上的文化巨人,如江贡仁波切,如贡唐仓大师……这些人,虽有许多著作,但苦于没人翻译,至今仍在尘灰堆中喂虫子。有些很有价值的著作,也可能因为一些意外的灾难,如火灾、水灾而永远消失了。现在,抢救这些文化,同样是迫在眉睫。

 

何羽:读你的作品时,除了《猎原》中渗透了草原文化外,在其他小说中,我更多地感受到大漠的气息。你是否常去沙漠?

 

雪漠:是的。除了深入草原,我还深入沙漠,比如民勤等地。这些地方同样有深厚的急待发掘的东西,有些文化典籍仍以手抄本形式留在民间。最典型的是一本叫《镇番遗事历鉴》的书,它是私人写的地方史,从明初初年,一直到民国年间,由一代代的地方文人前赴后继地书写而成。它虽引起国外学者的重视,但在当地却知者不多。这类事例极多,随着一批批老人的去世,也随着一批批无知之徒的糟踏,许多优秀的文化就淹设于历史的尘埃之中了。现在,许多所谓的专家学者大多在室内,从书中搞所谓研究,但更有价值的学问却在民间呻吟而无人问津。凉州贤孝、民勤文化、甘南文化,等等,都是中国西部大文化的优秀组成部分,他们都面临灭绝。

 

何羽:这么多有特点的文化,带给你的,当然是很复杂的滋养。怪不得跟你的交往中,我总是感觉到你的身上有一种类似浑沌的复杂与博大。在汲取这些文化滋养的过程中,你是不是也有一种头晕目眩、目不暇接的感觉。

 

雪漠:有一点。不过,为了增强的敏感度,我常常交叉采访,使许多独特的文化相互交错、互相撞击、互相融合,从而发现更深的东西。我发现,西部文化像一个巨大的蛛网,互相联系,环环相扣,终而构成了一个伟大的格局。

何羽:接触到 之后,我对甘肃文化有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敬畏。这便是文化的力量。不过,在我的印象中,甘肃似乎只是在历史上有过声音,在当代,它的声音 乎被消解了。

雪漠:确实如此。甘肃人似乎是一个被人们忽略的群体,我读过许多大师的人类学、社会学、人文学的著作,很少有谈及甘肃人的。当然,你也可以翻开《人文中国》之类的书或是杂志,但你几乎找不到对甘肃人的研究和描写。这是一种奇怪的现象。前不久,有关河南人的书炒得很火爆,其内容有贬有褒,甚至贬多于褒,于是惹恼了一些河南作家,出了一批书,炒火了一批河南作家。这种好事,我们甘肃作家是梦也梦不到的。甘肃作家多想叫人议论呀,多想叫人骂呀,可偏偏,人家对你视而不见。当然,不仅仅是作家,许多时候,对甘肃也是视而不见了。

 

何羽:这种现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雪漠:我认真地研究过这一现象,我发现,主流文化对甘肃的视而不见,已经历史久远了,差不多已有千年的历史。自从丝绸之路的作用日趋衰微之后,甘肃人就开始从主流文化的视野中淡出。陈寅恪先生虽然对甘肃凉州的评价极高,但那是对千年以前的甘肃的关注。敦煌学涉及的,也大多是跟丝绸之路有关的甘肃。大师们涉及到现当代甘肃的,只有费孝通《甘肃土人的婚姻》等不多的几部著作。主流文化已经明显地遗忘了现当代的甘肃人。这不是偶然的遗忘,而是一种文化的遗忘和历史的遗忘。

 

何羽:以前,提起西部文学,我们总是想到陕西,从来没关注过甘肃。我对甘肃文学的关注,是从读你的《大漠祭》开始的。

 

雪漠:从某种程度上说,甘肃人一直生活在陕西人的阴影之下,在许多书中,陕西人仍是西部人的代表。文学创作也不例外。所以,一些学者认为,我的《大漠祭》和《猎原》出现之后,甘肃文学才真正走出了陕西文学的阴影。

现在,关于西部其他省份和民族的书多了起来,藏学甚至成为国际学术界的热门。还有一些书写到了别的西部人,其形象轮廓也大致清晰,如西藏人的淳朴虔诚,新疆人的热情豪放,青海人的憨厚质朴,等等。当谈到甘肃人时,你却很难得到一种清晰的概念,其原因之一,主要是因为外界对甘肃的了解不够,另外,还在于甘肃文化很复杂,叫你很难用几句话来概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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