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路都忘了哭

作者：沈慕文

 

（五）

 

1/

痛苦着，所以分外地追求着自由。林迫不及待地看着芬借给他的小说。这种略带颓废和哀伤到骨子里的小说，他是从来不喜欢看的。但由于芬的出现，却让他改变了不少，包括自己的性格和爱好。他花了一天的时间，看完了那本小说。

 

芬这几天没有与林见面。林忙着工作上的事情，他身边不缺乏女人，但空下来的时候却想着芬，特别是在黑暗的夜里。这时候他会打开手机，拨通芬的电话，两人可以彻夜谈着。

 

林是个有需要的男人，但他无从下手，也在压抑着自己。父母并不知道他阴奉阳违地与两个女孩子在交往着。

 

芬是他思念着的人，而莉佳却是他公事场合上需要的替身。父母认可了她，他还没能够挣脱着个安排。父母已经拿了她的八字，专程到绍兴找瞎子算命。算命的说她的命一般般。甚至说她的作风不会很好，林听得有点懵，连这也能算得出来。他说：“男人娶了她要发财的！”如果一个男人在发财与戴绿帽之间选择，有几个人会选择发财？想发财的一定有吧，女人可以再找的。

 

命合不合得来可以算出来，性格合不合得来又怎能凭一个瞎子信口雌黄。

林感觉四周绕满了铁网，他不知道怎样去拒绝。

 

林的头发长了，莉佳约了他一起去剪发。

 

 

2/

新世纪广场的理发美容店。利佳等着林剪头发。她漫无目的地翻着店里的杂志，身后的工作人员正在给她洗头。这是个很奇怪的现象，那就是在这种地方，男人给女人服务，女人给男人服务。异性的服务可能更有吸引力吧。

 

给林洗头发的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对林很客气，话也不多，等洗完的时候，她拿来一个软布靠垫放在自己的胸部与林的后脑之间。林枕着那个靠垫，却难以分辨出到底是靠垫的柔软还是那个女人身上的柔软。林遐想连篇，她也许懂得穴位按摩。

 

女人的手指带着磁电，在按过林的肩膀后。往上，对林进行头部按摩，她的手指很软，轻轻触摸着林的鼻梁和眉间，林的下身有了明显的变化。

 

他有点窘地看了看在给他按摩的洗发女人。她没有发觉这些，继续着她的工作。一般要按够十五分钟的。林不安地看了旁边隔了两张椅子的莉佳一眼，她并没有发现他的变化和不安。

 

林终于按捺不住了，他竟然在洗头女的按摩下得到了快感和高潮。

他红着脸低喊了句：“停，停，我有事情。”

洗头的女人被他这么一说，还以为自己做得哪里不对了。她把手从他鼻根处拿开了。

 

这是怎么回事情，或许是他压抑得太久了，他的恋爱还没有得到实质性的体验，但他有需要。这是他唯一的原因。

 

他抬头看了莉佳一眼，她还在低着头做着自己的事情，并不察觉。林站起来，马上跑向洗手间，拿纸巾清理了裤档。

 

他得若无其事地离开这里。

 

 

3/

林直接就回家了。莉佳回自己家吃晚饭。

林现在住的家很简陋。那是一间70多平方米的老式房子，那个小区看上去一点也不起眼。这与他父亲要做的事业却是那么大的，看起来怎么也感觉着不相称。

 

这个房间与那个房间之间只隔了一些薄木板做的柜子。父母在旁边住着，他在这边住着，他过着感觉受监视和受干扰的生活。这也是他的姐姐从来不想过来这里同住的原因，因为只有两个房间。

 

家里从小的规定，晚上不准出门。林二十多了，如果还要受着控制，那会是怎样的可笑。他像一只被绑着草的螃蟹，身体不自由的情况下，思想却绝对不安分着。

 

从什么时候起，他洗澡的时间变得长了，父母知道一些，但他不便说。从十来岁，客厅里放着毛片，他在房间里听着那种浪声，从窗户里偷偷地看着透过玻璃门反射过来的镜象。他由衷地享受了大人的恩惠。

 

他记得，那年在佛山被同学欺负，膝盖破了，医生拿着剪刀剪破了裤子给他敷药。吩咐他要静养，不能走动。也是那段日子，他带着伤离开了中国，他带着失落和伤心离开的。父亲在出关的时候是背着他，走了一路，那时候的父亲在他印象里是那么美好，那么疼爱他。他在他背上几乎有种想掉眼泪的感觉。

 

但从他到国外读书回来，家里却一切变了。变了，他们却还是要住在一起，一起吵架，一起打架和咒骂。他由此对爱情，对亲情失去了希望和信心。婚姻是那么脆弱的一种关系，比女人的处女膜还要脆弱，在男人的身体受到的诱惑的时候，婚姻是那么靠不住。下半身的冲动分分钟毁灭了一个人的下半生的生活。

 

他哭着劝他们和好。或许因为他还小。

他的姐姐离开了这个充满愤怒的家，独自一人去了深圳打工。

 

他的母亲没有经济能力，而父亲对她其实真的很好。只是男人有时候也是难以控制的动物，既然是动物就不可能永远清醒。特别是在喝了酒以后。独自一人在外，长夜是那么寂寞，有几人能不要人陪着。

 

 

 

4/

他们后来还是和好了。

这是林在他们吵闹的时候费劲了心机去劝解，也是费劲了力气去咂破了家里的大圆台和微波炉，他不这样做，他可能会崩溃和疯掉。

他这时候身边没有一个人出现会带来安慰，减轻家变的悲剧。他在海边哭了一回，那天他自己跟自己说，我要忘了哭，我不要再哭。

 

但他不知道，在他恋爱以后，他却还是哭了无数回。

 

这是林感到最欣慰的事情。这么多年来，他觉得他们的婚姻是美好的，虽然有过遗憾，而遗憾的背后是父亲的隐忍，那是关系到母亲的谣言。说这谣言的人是他的叔叔，但他已经死了，在他还没有问清楚之前，他已经咽了气。

而谣言的可笑只是在他出差的时候，叔叔来到他家。说是看见了拉尿的痰盂里多了些尿，他就认为是他侄媳妇偷了人。

 

他没有等到他的侄子回来就在村里说得满城风雨。他恰恰是回来后最后一个知道的人，他愤怒，不安，甚至那次想亲手杀了他。当他亲口质问他的时候，他没有说有也没有说没有。这个答案随着他的死被遗忘。

但他并不知道，当年他还小的时候，他的父亲想娶他叔叔的老婆的事情，因为他的叔叔没有生育能力。做不了男女之间的事情。

 

一切冤屈，一切巧合，在最亲的人之间演变成报复性的毁灭。

还好在哪个年代，他们生活得不容易，总算能忍的都忍着过来了。只是心里没了活人的灵魂。那不免有点悲哀。

他父亲想逃离这个从小长大的地方。

人更重要的是温柔的慈悲。

 

 

5/

他印象里，五岁那年，他父亲出轨了，一切缘于他叔叔的那句谣言。谣言可以害死人，可以整死人。所幸的是他母亲拿了绳子想上吊的时候被发现并切制止了。不然他从小就会失去母亲。失去母亲的人是最悲惨的，就像你离开了自己的国，离开了自己的家，你的心会飘荡着无处可着落。

 

婚姻是牢不可破的，如果两人还爱着，多少能原谅。

这是隐忍，为了家庭或孩子，多少人牺牲了自己的幸福。

 

芬约了他一起去吃肯德基。他应约来到那里。

两人坐在一起，说着话。

“芬，这本书看完了，我还给你吧。”林说。

芬惊讶地说：“这么快就看完了？”

“是啊，没事情的时候我看了。故事悲伤了点，你也少看这些。”

“生活本来就是痛苦的，唯有痛，你才知道自己活着。”芬说得有点哲学，林琢磨了好一阵子。

“人如果学会思考，上帝就会笑了，这是培根说的话哦！”芬有点卖弄着自己的学问的味道。

林一时间不太明白。只是笑笑作罢。

 

“林，你平时有需要怎么解决啊？”芬竟然问这问题。

“你是说那个？是那个吗？啊？？。。。”林有点惊讶。

“是，就是你们男生的身体需要。”芬小声说。

“我啊，自己解决咯。”林说。

“哦！自己解决，厉害！”芬说。

“很多是这样的。”林心里想着在某本书上看到过，说是有大约90％的男人是在结婚前就这样用自己手给自己解决的。

 

“林，看来你有洁僻而且自恋，不过有洁僻的男人是好孩子，哈哈！”芬笑着说。

“我晕，你也太了解我了吧！”林差点把吸入口里的可乐喷出来。

芬的问题让他觉得有点不安和害怕，怎么这么个女孩子会问这样的问题。他觉得有点不可思义。而接下来的问题更让他跌眼镜。

 

 

 

6/

上岛咖啡，一张咖啡色的桌子。林与芬相对坐着。两人交谈着话题，芬问：“生意上有人需要小姐服务，你会帮他叫吗？”

“你怎么问这么尖锐的问题，我想不会吧，不过说真的，我还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如果他需要，我就叫手下的人干吧，自己去做这事情，觉得丢脸。”林坦白地回答。

“你跟我认识的同事不同，他就是帮人叫的，他说生意上不这样做，你做不成生意的。”芬说。

“哦，是吗？不一样的吧，看是什么人谈什么事情。”林回答。

 

“看来你是心里有一盏灯的人哦！好高兴哈！！”芬笑着说。芬这天是专门请林喝咖啡的。

 

“林，亲我一口。”芬说。

“哦，亲你？亲哪里？”林有点木乎互地问道。

芬侧过头去，趴在桌子上。头发从脖子上挂落下来，她看起来温顺的像一只小绵羊一样。

林低下头去，轻轻吻了一下她的脸庞。

 

这让他多少有点不自然，自己有点被动的去亲一个女孩，而在他心里，仿佛是生平第一次愿意去亲一个女孩。虽然这里不适合亲吻。这里灯光暗淡，没人注意。他没有抱着她。

 

他跟她分别前，她说：“过几天我再给你点书看。”

“好！”林其实不是很多时间看这些，但口里还是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