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路都忘了哭

作者：沈慕文

 

 

（四）

 

1/

芬开始的时候只是与林发些短信。黑暗的夜里短消息响起的时候，林掀开手机，默默地看着对方想说的话，他觉出对方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与他一样喜欢文字。

 

这天他收到了关于那个猪手的短信的回复，芬去问了同事才知道第五人民医院是收治神经病患者的医院，她心里不免有点不忿，心想自己想作弄人家，反倒过来给别人作弄了。在林没有认识她之前，他并不感觉文字是哀伤的痕迹。更多时候，他觉得黑暗中有两只眼，在黑色的夜里盯着他看，他有点害怕这生活中的平静被打破。但他喜欢与她通电话时谈天说地放松和无所顾忌的感觉。

 

林与莉佳交往了一月多了，两人之间就像白开水一样平平淡淡。与其说是两人的交往，还不如说是两个家庭的交往。与莉佳在一起，林有种身不由己的感觉，他总在思考着，芬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这个问题在他内心忽上忽下，他察觉芬与他是可以不说话，从对方的叹息或沉默不语中也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林想知道另一个如果，如果芬的出现，能改变些什么，她会否是他更理想的选择。林不想家里的大人为他安排所有的事情，包括婚姻。

 

他那天穿着条破牛仔裤，上身一件洗得发白的短袖汗衫，蓬松乱了的头发，这样子看起来并不起眼。他也是故意穿成这样，他想知道对方会否以外观来决定一个人，从而能看出她到底是怎样的人，他在市心商业广场门口等了她十分钟左右，她来了。

 

 

 

2/

两个陌生人，站在相距不到一米的位置。林看着她。

 

两人不约而同地微笑了下，缓解略微紧张的气氛。芬身上有种古典美，与莉佳正好相反，她秀气的脸上总是略带微笑。

“我们去喝点咖啡，怎么样？”林觉得既然是初次见面，这样站着说话并不合适。

“去哪？”芬说。

“就去附近的吧！”林说。他知道住的附近就有一家。

 

上岛咖啡。林找了个靠近窗口的位置，这里能望到街外过往的车辆和行人。说来很巧，两人不约而同的点了台湾高山茶。两人再次看着对方，芬有点不敢看他。

 

芬有长得很好看的小嘴吧。头发是乌黑油亮的，皮肤并不很白。她的嘴角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不大，却很有神气，黑黑亮亮的。林近距离地看着芬。她跟莉佳有着不同的地方，这种不同的地方是与他相近的。她身上很少城市女孩的味道，淡淡的像栀子花一样。

 

她看起来是那么容易埋没于人群中的女孩。

 

 

 

3/

就着午后的阳光，靠着柔软沙发，喝着微苦却清香的茶。

芬想告诉他自己的真实名字：“我还没告诉你名字，我叫杨芬。”

林从口袋里挖出了自己的名片。递给她。

芬宛尔一笑，问道：“会不会是皮包公司啊？这名片上的单位。”

“什么叫皮包公司？我们不做皮包，做建筑的。”林故意幽默地说。

“现在皮包公司太多了，你们怎么想到来这里做这行？”芬问。

“没什么，我刚国外回来，对这里不是很了解。不过这么些年，这里开发的很快。那是我父亲想做的生意，我只是像打工一样。”林说。

“在外国的时候，你学了什么科目啊？”芬的问题很多。

“如果我告诉你，我什么也没学，你相信吗？”林说。

“相信，要不你就不回来了。”芬说。

“哦，那还好，要不就不能认识你了！”林嘴贫地说。

“呵呵，你很幽默。”芬笑了。

林问：“我25，你几岁了？”

芬说：“你给我做介绍啊？我比你小3岁。”

。。。。。。

 

 

4/

林与芬并肩走着，林试探着伸出了右手，与芬的左手触碰了一下，芬没有躲避。。。林芬有点诧异地侧头望了他一眼，但她并没有甩开手。

 

与莉佳牵的手是好像失去了激情，那是做给大人看的吧，与芬的感觉有所不同。那是种从身体或心理心甘情愿的行动。

 

走在回去的路上，原来芬就在他们相约的地方附近上班。

她放开了他的手，告诉他：“我在那家地产公司上班。”说完指了一下那间铺位的方向。

“哦，这里吗？”林不置可否的答着。

“好了，我自己上去吧，你不用送我了。”她怕单位的人看见他和一个陌生男子约会。她忽然转念一想：“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拿本书来借你看。”

“好吧！”林等着。

过了几分钟，她下来了。

“这给你，看完了再还给我。”芬把书递给他。

林看了一下书的封面，是告别薇安，安妮的书。他从来没看过。

“那好，谢谢。再见了！”

 

林独自一人回家。他今天总算见到了心里很想见的人。芬的外貌并不出众，但却是他喜欢的类型。她的言谈话语能深深启发和打动他的内心。跟她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题。林在她面前，却有点像学生与老师。

 

 

 

5/

八月，傍晚。莉佳与同事去杭州举行庆祝会，那天正好是她的生日。她在车上迷芒地看着桥下翻滚的江水。心情若有所失。

林想起了她。发了个短信给她：祝你今天快乐，今天还好吗？

其实这时候，林的心情很差。

公司的业务在百忙之中总算有了个结果。业务慢慢地在开展，但这是个新的行业，父亲与他一样要从新做起。他一开始是很反对他做这行的，但父亲是偏执的人，没有人拗得过他，家里只能听他。

 

她没有回复，心里却生出感动。

这是她在生日里收到的最令她感动的一个短信。

她并没有告诉他，自己的生日。

 

那天晚上，她很晚才结束那场庆祝，在热闹的人群中，她想着林并不在。有点失落的感觉侵袭着她。是怎么回事情，这么热闹，我却有点落寞。她在心里问着自己。

 

回家的路上，在车上她回了个短消息：我有点累，刚刚在回去的路上。今天是我的生日。

 

林收到了短信，就把这个日子深深地记在了心底。这个日子因为她而有些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