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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震那晚,我正在站岗(下)

(2007-03-01 18:39:33)
分类: 美文再现

(下)

 

被救的小伙子泪流满面地问我的名字,我告诉他:“我叫解放军。”

 

我们折回村头,这里已经像开了锅一样。

“唐山师范学校告急!”这急促的喊声立刻使人们安静下来。唐山师范学校有四五百人还埋在坍塌的楼里。这所学校在当时的唐山也是一所高等学府了。

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倒塌的大院内,稀稀拉拉的几个同学,散布在三座不如平房高的楼堆上。在暴雨的冲刷下,一股股红色的小溪流正从碎墙和裂缝中涌出来。很多死者的四肢和腰身暴露在水泥板堆外面。呻吟和惨叫声从脚边一直响到废墟的深处。我也顾不得听指挥了,几步跨上楼顶。

在一条水泥板和碎砖支成的窄缝里,一个男低音从里面时断时续地传出来。余震袭来,那条缝隙又缩小了几分。我脱下军装,从那条缝隙里强挤了进去。里面黑咕隆咚的,足有5米多深,借着洞口的余光,我好半天才看清里面的一切。一辆变了形的自行车梁,紧压在那男同学的腰上。车上是块破床板,再上面是一块摸不到边的水泥预制板,离他只有一米多高。余震伴随着地声滚来,尘土中床板又“咔咔”地断了好几截。只听一声惨叫,自行车下的人又疼得昏了过去。我用力吐出溅进嘴里的灰土,情急之中每一根神经都绷紧了。余震一个接着一个,要说不害怕,那简直就是睁着眼说瞎话。我只要后退出几米,声称里面已经卡死了,无法搭救,自己就可安然无事……可是在那时候,几乎每一个军人都置生死于不顾了。后面几个焦虑的声音喊道:“危险,解放军同志,你赶紧出来吧!”我硬着头皮说没事。

这时车子下面的那个同学带着哭腔说:“叔叔,我……全靠你了……”其实我那年才刚刚20岁,跟他差不多大。我顺手摸了一根铁棍,迅速插到自行车的车梁底下,使尽全力用半个身子压下去。啊!自行车居然活动了,慢慢抬离了伤员的腰。我忙在棍下垫了块石头,又继续撬起来……就这样,硬是在这几乎不可能抬起的数吨重物中,牢牢地支起了一个微小的空间,我兴奋地抱住他的腿,一点点向透进生命之光的洞口挪去……洞口的人七手八脚把我俩拉出来,还没等站稳,只听轰隆一声,在余震卷起的尘雾中,那道窄缝就永远地消失了,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

我吃力地背起断了腰的男同学向操场走去。这位1.80米的大小伙子压在我只有1.60米多一点儿的身躯上,实在是让我勉为其难。一不小心,脚板踩在木梁的一根大铁钉上,顿时感到天旋地转地疼痛。好不容易到了操场上,才发现自己的大脚趾头上的指甲已经快掉下来了,可能是刚才碰到了石头上,仅剩一点皮连在脚上。那个被救的小伙子死死地抱住我的左腿,泪流满面地问我的名字。我不说,他就死死地抓着不松手。我费力地掰开他的手,告诉他:“我叫解放军。”趁他一愣神,我赶紧一瘸一拐地跑开了……

我没有计算自己一共救出了多少人,我相信所有的战友们都没有计算过。可我想我有必要把一个小小的细节讲给大家听。

在我和4个小伙子组成的救人小分队正干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一个老教师不知从哪儿拿来了十多个桃子。“来来来,每人一份,吃完了再干。都三点多了。”“什么?”我暗吃了一惊,这就是说,从凌晨接岗到现在,我已经整整12个小时米水未进了。人就怕松劲,这样一想,我顿觉眼前一黑,好半天才定住神。作为解放军战士,我们连队在那个苹果园已经驻扎了十多年,还没吃过人家一个苹果;但是现在,我却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了,目光死死地盯住了那几个桃子。不过,我还是毅然推开了老师那捧着桃子的手,说:“谢谢您,我不能吃。我省下一份,群众和伤员就能多吃一份了。”老人老泪纵横……这不是我凭空捏造出来的精彩故事,这是发生在唐山大地震中军民之间无数真实往事中的一件。

 

曾经有过的不和谐音符

 

我永远无法忘记震后最初几天那不太和谐的音符。

在倒塌的冷库中,5万头生猪被大雨冲刷着,散发着诱人的味道;银行那摔裂的保险柜旁,飞舞着一张张崭新的钞票;商店里原先摆在柜台上的手表、收音机、呢料现在全都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哄抢是这样开始的——人们先是自发地拥向食品店,拣出里面可吃的东西填饱肚子,然后找到布店,用一块块布匹裹在自己赤裸的身体上。吃饱穿好后,一些人终于原形毕露了,带头冲向那些并不属于自己的财富。在商店,他们掠走了一切能搬动的东西;在银行,成捆的钞票塞进了扎起裤脚的裤裆;在食品厂,有人因分赃不均而厮打成一团……新市区百货商场,这个唐山最大的商业中心废墟边,部队战士手挽手组成三道人墙还是被冲开了。在这极度混乱的状态中,“八一”军旗下的战士们接到了“险况时可以开枪自卫”的命令。

我还清楚地记得,面色严峻的指导员再三叮嘱我们,情况危急时,第一个点射,只准朝天上放;第二个点射,只能朝人头上方的空中放。实在吓不跑,也只准射他们的腿部,尽量不打死一个人。

黑夜降临了,在零星传来的枪声中,我端着压满50发子弹的冲锋枪,警惕地巡逻在一堆堆公物边,那废墟中用塑料布搭起的窝棚里,另一位等待换班的战士就枕在装有几十万公款的铁匣子上睡觉……

几天后,各级组织基本上恢复了,一场限期退赃还款的运动开始了。当街挂起的高音喇叭里,整日整宿地呼喊着:“广大社员注意了,广大社员注意了,限期××日晚12点前,把公共财产送还原处,过期不还者,查出严办!及时送还者,概不追究!

人,毕竟是人,当他们的头脑清醒后,意识到自己到底干了些什么时,惊恐和悔恨马上占满了整个身心。他们没有勇气在光天化日之下把公物送还回来。于是,每当夜幕降临时,一群群黑影重又活跃在几天前他们来过的地方,你会惊奇地发现,在商店、银行、工厂的军队警戒线外,冒出一堆堆的物品。

 

(郭建平摘自《我的1976》,长江文艺出版社,刘展国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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