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7月5日北京高温,41度,后来才知道那一天是北京自1951年以来的最高温,地面温度68度。前一天接的徐州的学生团,这样的团没什么大赚头,但是,一天给200的导服费,心里还算有底,不至于太委屈。七点多在前门大街下车,放眼望去,天安门广场已是阳伞的海洋,不仅是参观纪念堂的人们,导游们也都打着伞坐在纪念堂东侧的地上,(在给进去参观的游客看包),有几个导游竟然坐在了广场外的一些商店的阴凉里,看我探寻的目光,一人说:“到那边不得晒冒了油吗?”尽管这样比较麻烦,游客从纪念堂出来还要出一次广场,过一次马路,但是,实在是太热了,管不了太多了。就让全陪把包集在阴凉处,我领着游客去找参观的队尾,一直走到了纪念碑后面,这是一个很久没出现的长队了,但是,具全陪说,和上海世博的队伍比起来,什么样的排队她都觉得不稀奇。
九点多把人聚齐了,带着走长安街下的地下通道,走出通道,放游客去卫生间,不管卫生间排多长的队伍,不管有多么不耐烦,这也是一个必然的节目,否则,到了故宫里面,不断有人问你卫生间在哪里,非常麻烦。走出通道,太阳毒辣辣的,没遮没挡,那也没办法,只好在太阳底下暴晒,大家都在暴晒。
好不容易把人集全了,曲曲折折地带到了午门门前,门前东边的大墙下还有一点点阴凉,已经站满了游客,把旗子给了游客,让他们“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我去买票,团队窗口排得很长,散客的窗口反倒不长,我总算机灵了一回,到那里很快买到了票,刚买完,就听售票员说“不卖了,要不你们都过来了。”排队买票的导游都若有所思的样子,有的还用笔勾勾画画——都在琢磨怎么“切票”(逃票),我该买的是27个学生,6个成人,我已经观察了这几个成人,其中有两个年纪较大,于是,我买了两个老年,两个成人,29个学生,大概是天气太热了,检票的人没有细看,也没有让我出示老年身份证,撕了票根,放我们过去了。即使让出示证件我也不太害怕,我包里有我父母的两张一代身份证,大部分时候还是灵验的,当然,也有被查出来的时候,这时候,乖乖地去补票,越快越好,省的客人不耐烦。大家都是这样,查出来就去补票,检票员也不废话,不讲罚款和没收证件之类的话,大概检票员看到导游在自己的威慑下乖乖地去补票有一点满足感,但是,也能感到自己在故宫这样国企里的卑微,所以,也不过分地追究。这样,我迅速地算了一下我获得的利润,应该是140元钱,这点利润总是让我窃喜,很多导游都有这种感受,因为风险性,不确定性,惊喜性,特权性(犹如厨师一定要有尝菜的特权),切票的乐趣真可谓其乐无穷。我想起了德国的火车票,不经常查票,但是,大家很少逃票,因为在那样文明的社会里,逃票是件可耻的事情,一旦查出,你的信用记录就会受到很大影响。我沉浸在不诚信获得金钱的乐趣里,那么,我也就无望过上文明的生活。生活其实是公平的,如果你感到这种工作有违了你的道德底线,你就要终止它,表面看似你收入水准下降,失去了已经拥有的一切,但是,其实,你是在向你理想的道德和工作氛围靠近。但愿我能早点觉悟。
故宫的讲解非常枯燥,我已经下了很大功夫,但是,也无法生动有趣。我也不喜欢故宫,除了皇权就是等级制度,没有什么能打动我的地方。只有一次下午,天空中乌云翻滚,烟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太和殿的琉璃顶上翻飞着很多燕子,刹那间有了点沧桑的感觉。前朝后寝几乎没有一棵树,具说是为了增进皇帝的权威。每个大殿都很相近,又都进不去,门口黑压压的人,没有比夏天上午的故宫更令人恼怒的了。平日里带标团的话,故宫里的导游的任务是非常重的,要铺垫景泰蓝,玉器,貔貅,恭王府,从故宫出来时,人都要虚脱了。学生团只有景泰蓝,于是,领他们进了个小珍宝馆。养心殿干脆没去,天热成这样,学生们对皇帝的龙床也没兴趣。
终于走到了后花园,我长舒了一口气,放了一会自由活动,我好趁机订餐。最后神武门集合时,少了一个小女孩,掏出名单打电话,结果是女孩在老家的爸爸接的,他一听女儿丢了,急得不行,我赶快挂掉,告诉他找到后通知他。和他们的全陪和经理进去找了几圈,也没找到,倒是看到了那女孩双胞胎的妹妹和另一个女孩,她们傻傻地坐在走散的地方等待。我决定去广播室广播一下,但是,不知道电话,也没有打听到,只好顶着正午的骄阳往乾清门走,正午的游客已经少多了,我穿行在红墙中间,心里充满了恼怒抱怨,后来又一想,要是我的外甥和侄子呢,我会急成什么样子呢?广播室登记了,开始广播,我往回走,回到后花园,还是那两个傻傻的女孩。广播只播了一次,这怎么行呢,想打电话查广播室的电话再让他们播一次,先查故宫电话,然后是一个从容甜美的女声,悠悠地告诉我按1是故宫文物室,按2档案室,按3……我耐着性子听到直9了,也没有听到想听的广播室,真要晕了
,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又顶着烈日走回了广播室,这回我又问了故宫派出所的电话,接电话的是个爽快的女声,让我说了说女孩的特征,然后说这就有警察出去寻找,如果我们找到了,也要给他们消案。
我决定留下全陪和经理在这里寻找,我去找客人,接着走行程,已经一点多了,他们还在神武门后面的大树下等待,景山还没进,饭还没吃。然后,打电话给经理,说了我的打算,又把派出所的电话给他发了过去。这时,我收到了女孩爸爸的电话,告诉我女孩找到了,告诉了我一个电话,说在那里,我打过去,这个好心人告诉我女孩在金水桥上的武警旁边,她走散之后,沿原路回去,最后才想到求助。我又把这个电话给经理发了过去,让他去找这个女孩,我带着游客去景山,然后去吃饭,让他找到女孩子后打车直接去饭店,我估计他找不到饭店,又把饭店的电话给他发了过去。后来一切顺利,只是,那个经理还是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饭店怎么走,我想起了西什库教堂,这个出租车司机应该都知道……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也没忘了在饭店门前的开水机那里给我的茶杯里续点开水,我在一上午,已经喝了三瓶纯净水,一瓶茶水,一杯冰红茶。
下午去科技馆,本来那是个有空调的地方,可是,到得太迟了,还有不到一小时就闭馆了,考虑该让孩子们尽兴,就决定改天再来。于是,去了鸟巢,鸟巢门前的广场的地面都烤脸,比故宫的形式还要严峻,匆匆带他们走了一圈,迅速回到了车上。然后,开始收自费的海洋馆的门票钱,只有十几个人去,从鸟巢到富国海底世界,本来不算远的路,但是,已经到了下班的高峰期,到了二环车走得极为缓慢,原本充裕的时间已经有点紧张,那里是六点停止售票,六点半清场,可是,已经五点半了,车还在路上堵着。已经到手的利润面临着严峻的考验,我心急如焚,恨不能给车插上翅膀飞过这老牛一样的车的长龙。
大概是五点四十下的车,飞奔着买了票,飞奔着把客人送了进去,因为里面有空调,我也走了进去,毫不犹豫地买了里面卖的五元一瓶的茉莉蜜茶,因为口渴。算起来,这一天里,我已经喝了饮料和水共七瓶。已经接近清场,游客很少,很安静,我走到了海底隧道处,观赏那些美丽的鱼类,阳光(灯光)照在海面上,我们仿佛是亿万年前的海底的生物,在优美的乐曲里,和那些海藻,鱼类一起,享受生命的自由和欢欣。每到这时候,泪水都涌上我的眼睛,为的是那份自由自在,为的那份原始的美,为的是现实的垃圾。但是,后来想想,那些美丽的鱼类,无一不是经过弱肉强食,艰苦卓越的进化,才保持那份美丽,生存下来的,也就释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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