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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子故乡行__我把姨妈送上山

(2007-02-12 00:06:38)
分类: 故事连载

我把姨妈送上山

 

文/灰妹儿

 

 

晚上有一场法事——“打绕棺”,准确地说应当是“打饶关”。黄泉路上,一定也有许多的关隘的吧?客堂里的一个角落,太上老君的画像被烛火、香蜡供奉着,道场班子的成员正围坐在火盆周围共商法事,钹、锣、鼓和唢呐也一并在香案上放着。见我走来,大家热情让座,我也没有推辞。说起那些吹吹打打的行头,有人告诉我说那是代表金木水火土阴阳五行的,我问四样怎么能代表五行?阴阳说那钹有大钹小钹,就算两样,还有这样解释的。

晚饭过后,大小响器瓦釜雷鸣般一齐响起,晚辈们赶紧披麻带孝地跪在姨妈的棺木前,问过司仪后,我和小妹一人接过一张犹如两条边都开了口的面袋子(其实就是将一张白布的一头对折后缝合)戴在头上,然后学着前面人的样子跪在地上。说来奇怪,一直没有流泪的我,此时此刻,随着一声声颇有节奏的声音和唱白的响起,眼泪却像暴涨的小河止不住往外淌。

姨妈,我苦命的姨妈!您一生有差不多四分之三的时间是在充满艰辛、充满痛苦的日子里度过的,您是女人,却背负着男人也望而生畏的沉重;您是母亲,却不能如愿地呵护您的孩子们顺利成长;您是姐姐,可是你没有能力照应您那不会说话的妹妹。您心中的苦痛能与何人说?眼看好日子快要来了,您却没有耐心再等待下去,您走得是那样地坚决和义无返顾,您是不是害怕了这人世间的风刀霜剑?您是不是尝够了人生的种种苦涩呢?

跟着唱念作打的道场班子围着棺木逆时针旋转,怕母亲看到我流泪而惹她伤心,我拉下头上的孝帕将眉眼遮住,低着头跟在队伍里往前挪。队伍稀稀落落,总共不过十个“孝子贤孙”在那里转悠,舅舅和他的儿子顺发就在不远处,可他们没有过来。场面有些清冷和落寞,我的心中有些不快。

吹打绕行过一阵后,都有些累,于是休息。“四九”的夜晚,在屋外站一会就感到寒冷,于是,条件反射地朝屋里走。

火具里坐着云强的小舅子和几个把兄弟,见了我,云强直把我让进火具里来。家乡的火具,大概一米二见方的样子,冬天,里面通常坐满了人,最多大概可以坐上成人八九个。八九双人的小腿以下部分全都装在这个小小的柜子里,小腿以上部分统由一床方方的小棉被遮盖着。家人朋友这样坐在一起,既暖和又亲切。可是,我却感到有些别扭。莫说是男人,就是不相熟的女人们坐在一起,也有些不自在的吧?可是,难拒云强的一番心意,另外也确实有些冷得不行,我迟疑着坐了进去。天啊!我和那些男人们竟是那样近地面对着面,肩并着肩。直起腰来头和头也相距不过40公分,要是弓着腰虾着背,我的妈呀!这几乎就是头挨头。和陌生异性之间的这种近距离,我只习惯于两种情况:一种是乘车,不容选择,和异性近近地坐着,肩并着肩,彼此不相干;第二种情况还是乘车,彼此站着,面对着面,手拉吊环,到站下车。现在到好,不但肩并肩,还面对面,不但面对面,还共用一床被子。内心感到十分地尴尬,眼睛也不知朝哪个方向看去才好,感觉自己已经陷入众目睽睽之下无处可逃。偷眼看看他们,其实他们并不在意,十几二十分钟以后,我才恢到正常状态。

锣鼓声再次响起,是“绕棺”又开始了,赶紧把孝帕带上,排成一路纵队,跟着道场班子和姨妈的子孙们继续围着棺木绕行......

凌晨4点,母亲和妹妹已经睡去,云强的小舅子和那几个把兄弟也熬不过疲倦袭来,陆续找地方休息去了,“方阵”彻底被女人接管。疲倦带着寒冷也向我袭来,可是,我自己告诉自己:我不能睡去,我答应过为姨妈守灵就一定要办到,否则,我怎么配做她的亲侄女?!老志媳妇和云强媳妇这两天也累得不轻,我劝她们也抽空稍事休息,天亮还有更多的事要做。两人睡不着,不一会又过来了。

凌晨6点,要封棺了,我赶紧把母亲和小妹叫醒过来看姨妈最后一眼。棺盖被打开,姨妈瘦小的身体躺在里面,睡着了一样。母亲边喊边哭:“姐,你放心走,你解脱了啊!”不知谁给姨妈盖了一床寿被(不知道叫什么,姑且叫寿被)。这时,姨妈最小的儿子犄宝不知从什么地方走出来,胆怯地站在旁边,我赶紧拉过他来,让他最后也看看她的母亲。犄宝抹着眼泪,被我拉着围着他的母亲转了三圈。

凌晨7点,一切准备就绪,8个抬杠的人和扶棺的人抬扶着棺木就是一阵猛跑。后面,披麻戴孝的晚辈们一阵猛追,我被甩在了后面,刚好遭遇上一串串噼啪作响的鞭炮,于是,我也没命地向前赶。遇坎上坎,遇沟跨沟,山里人真是有劲又灵活。不一会,眼前全是大雾和硝烟,姨妈和所有人都消失在烟雾中。我的速度仍然和司管炮仗的人的速度相近,尽管央求他不要在我的面前燃放,可是他也顾不了这许多,拉着鞭炮向前跑去,那些鞭炮依然在我的身前身后炸响。为了躲避这个“追兵”,也为了我能近距离地拍到照片,我冲进烟雾,寻找捷径,在菜地里不管不顾地向前狂奔。泥土松软,白菜脆嫩,我知道此时我的双脚就是日本鬼子的铁蹄,践踏着许多新鲜的生命。好在我前一天就已经了解到,丧家出殡,沿途对植物有什么伤害,主人是不能说什么的。不过,我想,那菜地的主人即使不说,也是哭笑不得的吧?

等我走到跟前,众人都开始往回转,留在坟地里的都是些男人。没有人搭理我,可我不想回去,但也不敢贸然留下,我怕这当中有什么禁忌。一个妇女答复我可以留下,我才放下心来与她告别(她也许是我的亲戚,可我不认识她),临走她嘱咐我回去的时候在山上找点柴禾拿回去,这样可以发财,我答应了。

接下来,就是尘归尘,土归土的事情,同样由昨天的阴阳来操持。山头上的植物都厚厚地裹了一层白头霜,渐渐地,我的头发上,眉毛上,也挂上了白白的一层,是不是像个圣诞老人呢?我不知道。站在那里,越发地冷,可是,我还是不愿意离开,我要看到我姨妈下葬的全过程。

要知这个过程,过了十五以后再看吧!

大过年的,下几节我讲一点别的故事如何?

 

2007211星期日 2359   于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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