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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灰妹儿
上得车来,没行驶几分钟,昌河面包就一扭头拐入了机耕道一样的小路上。
远远望去,四周的山丘如同出笼的馒头,一个挨着一个,高高矮矮,层层叠叠。山丘上、沟壑里,怪石遍野,横七竖八地裸露着它们青黛色的身体,仿佛是农人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家去的地瓜一般。枯黄的野草以乱石为伴,顽强地生长着,偶尔见到几处小树林,那弱小的树木旗杆一样稀稀落落地立在那里,让人连想起元代马致远在小令中描写的场景:“枯藤老树昏鸦,古道西风瘦马”。自古皆叹蜀道难,看那田间地头纤曲的小径,始知此言非虚。从前听母亲讲,当年山上的人下来赶石耶,往返得走两天的时间。这是怎样的一番景象?这里的人又是怎样的一番人生呢?
正感叹着,车子在一个平缓的山窝里停了下来,一问才知前面修路,车辆无法通行。
下得车来,心有余悸,前面的路还有多远?行动迟缓的母亲和手提肩扛的姊妹俩能步行到达目的地吗?司机找了一个路人替我们带路。
正踯躅着往前走去,后面有一老者追了上来,大声地朝着母亲喊:“你是不是老婕?”母亲回头看了一眼,继续往前走。
老者继续问:“是老婕吗?”母亲并不回答。
母亲偶尔耳背,记得她曾经说过家里人叫她老婕来着,于是我替母亲回答说:“是”。
老者追了上去,一声声叫着:“婕——妹,婕——妹,我是发哥!”母亲好像还是没有听见。
我忍不住大声叫着母亲:“妈--,有个叫发哥的人喊您!”
老者也急了,大声问道:“你认不倒我啦?我是发哥咯!”
这时,母亲凶巴巴地来了一句:“我要理你!”然后继续往前走。
老者尴尬地停住了声音和脚步,一群人愕然。
走出不多远,母亲开始说话了:“我咋个会认不倒他?!我是不想理他。那年,就是他用斧子砍死老昌的”。
老昌是我姨妈的大儿子,我的大表哥。许多年以前,为了姨妈家一棵梨子树挡了他家地皮上的阳光,他拿出斧子要砍,大表哥老昌上前阻止,这个发哥——和我母亲家沾亲带故的表叔,就朝他的侄儿老昌的头顶砍了一斧子。那年,我的姨伯已经生病去世,姨妈成了寡妇。山区的医疗条件极差,大表哥忍受不了剧痛的折磨,不多久就上吊自杀了。
先前停车的地方,就是姨妈的老屋,那里,也是我大表哥断魂之处。
发哥,他是我母亲相见眼红的仇人。
山上多的是石头和野草(图一)
夹缝中生存的树木(图二)
绿的是蔬菜黄的是野草(图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