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遇与心态
(2023-05-21 18:53:36)
这句话,在苏辙劝慰友人张怀民和胞兄苏轼的时候,他更加入情入理地帮助二位同病相怜之人予以开解。
而这种开解并不是如碎碎念般啰唆唠叨,作为同样的命运来到受贬来到江西的他而言,能够不因此而轻看自己,也就是难能可贵的事,而作为当世知名文人,他劝慰自然有着文人特有的法术。
那么,讲到这些,苏辙又是如何开讲的呢?
先讲这三人当时的境遇吧!
苏轼,以三苏之盛名随同父亲从眉州出川参加科举考试,一举中得。一时名动天下,仕途顺利,后来游走于朝廷,成为天子近臣,前程似锦鲜花铺地。可造化弄人,彼时,更有神宗皇帝主导的变法运动正兴起,于是一时间新政施行者王安石周围聚集了一大批拥护新政的朝廷命官,但也有对其变化新政中的做法持有反对意见的官员,于是在支持与反对者的博弈中,一大批官员的命运不得不改变。苏轼就是其中的著名的一位,因为被污以诗词中有诋毁新政之词,被谏官罗织成罪,遭遇了几个月的审查后,被贬官外放到黄州任个团练副使的小官。如锦的前程一时间打入冷宫,从此复起无望。
张怀民也是一样。他就是苏轼在他的那首著名的词《水调歌头.黄州快哉亭赠张偓佺》中所写的这位官员。
而苏辙因为他的胞兄申冤营救也遭到同样的命运受到贬谪而来到了相邻不远的江西高安担任一个小小的收盐酒的税官。
三位本来大好的前程却一夕之间贬落凡尘,谜一样的命运就像韩愈一样的“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州路八千”,他们想要紧握命运的手腕,却被命运甩手抛落世间近于底层。你对它的深情,它对你却全然没有厚谊。
何况封建朝廷,本来伴君如伴虎,还有那么多的谏官到处如放大镜般的寻找错处,而现在对于当红辣子鸡的新政变法更是不允许有意见存在,既因为时政需要朝政进行变革,也更因为这是当朝皇帝力主推动的政策。
先不去评判变法的对错,历史已有定论。
但三位的命运却在这历史前进的车轮中没有预料的改变的轨迹了。
更主要的是三个人都不知道自己的将来如何?
人们心中最为恐惧的无过乎对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的畏惧,不测的命运随时可能发生着巨大的变化。
所以当着遭遇同样的打击来到边远小地,虽然一时之间没有了性命之忧,让三个遭受巨大波折的人稍微喘子口气,但接下来如何,还需要他们定写睛仔细看看前面的路。
这时候,乱花渐欲迷人眼的迷茫,是使人无法看自己的未来,所以,悲叹哀婉当时正常的情绪反应。
这样的心态决定了他们如何调整自己的状态。
一开始就像苏轼在乌台诗案中被罗织出的罪名而恐惧后怕一样,人是感情动物,难免会这样的反应。
终于从这场无妄之灾中走出来后,他踉踉跄跄地一种风尘来到黄州苟活了下来,紧接着是张怀民,还有苏辙。
当这起初的恐慌平定下来后,那种劫后余生的喘息感让惊魂未定的苏轼终于看清了命运是如何地跟他开了个大大的玩笑。
这时候,他也无暇去理会命运的波折了。能够有一个小地方活着,对于他和他们来说,是该庆幸的一件事。
远离朝廷是非对于他们来说,正好可以有个休养生息的机会。以前营营汲汲追逐功名利禄的生活终于可以不再考虑了,这样的生活状态让他们可以有机会去观赏江上清风明月,发出天地不能以一瞬的感慨,自我救赎只有随遇而安的调整,心态可以决定你在天堂也可以决定你在地狱,所以人生活得明白通透了,也就是被动地进行了一场人生观的全新改造。
苏轼先行一步,他在前面所讲的《水调歌头.黄州快哉亭赠张偓佺》,以浩大的胸怀抒发了自己的心态“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他的心态也是感染了苏辙,并进而改变了张怀民。那夜,他和张怀民的一场承天寺夜游,也正值张怀民被贬初来之际,出于安慰友人的想法,并表明自己已然从之前被贬的慌张中走了出来的现状,他和深夜同样没有入睡的张怀民一道,到张怀民临时所居住的承天寺进行了一番短暂的游历,那一夜,对于两个同样命运的人来说,双方没有多余语言,其实心息相通的人,语言有时候是显得多余的,就像王子猷雪夜访戴,无须多言,意会即可。这一夜的苏轼和张怀民,于默然无声中达到了心灵的契合。
能够承受住命运的打击并坚强地走了出来,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而张怀民,虽然也是遭受到这场贬谪,但也是没有向命运低头,而是拐了弯儿,让人生在另一个路口与之相向而行。他来到黄州后虽然借住在承天寺,这临时居所却让他发现了以往没有看过的另一方天地,那就是从此可以有机会观览到浩大无边的江汉风景,也因此修建了一个被苏轼命名为快哉亭的建筑,江流不息,不舍昼夜,观者也可以一览风景荡涤心胸。
同样关注着友人命运的苏辙也是如此,虽然没有苏轼的承天寺夜游那样的雅兴,但相同的身份却有不同的表达。借着张怀民修建快哉亭的兴致,他写就了一时脍炙人口并被后世所传诵的千古名篇《黄州快哉亭记》。
在这篇集写景叙事抒情议论于一体的文章里,他用热情洋溢的语言将快哉亭周边的景致进行了工笔一般地描绘,也借此将以前的不快抛之脑后,心胸为之豁达。拿起笔眼界之远大,将长江之出西陵的景致用如椽巨笔,描写得浩浩荡荡一时气象万千,“江出西陵,始得平地,其流奔放肆大。南合沅、湘 ,北合汉沔,其势益张。至于赤壁之下,波流浸灌,与海相若”。其用意也是让友人从自然的万千气象中领会到宇宙的无穷境界,不需为个人一时的得失而去纠葛。
快意于张君的慧眼,他由衷地赞叹张君的快哉亭所见的风景,无论是俯瞰还是夜观,抑或是远眺近赏,其间风景各异,却是变化多端,草木行列烟消日出,还有那历史的遗迹被今人目之所见间,让人感叹世事如同流水,何必纠结于这短暂的命运的不测。
所以,不测的命运,在冥冥中仿佛主宰着自己的未来。无论是帝王还是平民,当着无法去看清命运的走向之时,如何让生存成为一场能够自己主导的主场时,心态这时的上场成为自己的导演,“生于世,使其中不自得,将何往而非病?使其中坦然,不以物伤性,将何适而非快?”
他对张怀民来到黄州的所作所为,由衷地发出激赏,他希望张君能够顺遂于命运的安排,也更是出于鼓励,自己做自己的主宰,给他看不见的命运来个响亮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