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云轻逐
(2023-01-15 11:10:19)
作为情感动物,产生这种心理,也是难免的事。人生本就不全是顺境,遇有不顺的时候,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看得开。
于是有的人因为压力沉重选择走向极端;有的意气消沉一蹶不振;有的人却在逆境中转变心态,寄情山水实现心灵世界的新的突破。
这个境界的事,是适用于柳宗元的。
柳宗元自从参与永贞革新不被朝廷见于而遭到贬谪之后,被发配到永州这一边远地带。
这对本来满怀报国之志,意欲在政治上有所作为的他来说,是一次重大的打击。那些勾勒中的政治抱负一夜间化为泡影,人生前景渺茫,特别是远离了政治中心也就失去了政治舞台,曾经的热血青年不在光影的中心,黑暗来袭,前景在何处。
所以历数了此情此景,柳宗元本可以从此失去了奋斗的动力从自己的人生舞台偃旗息鼓了。
但是身兼儒释两道思想的柳宗元并不是屈从命运的人。一种说法是孟子所谓“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还有所谓孔子所言“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两者的说法只是表述不同,实则意思是异曲同工。而柳宗元也是坚执地固守着自己作为仁的本心。
虽然因参政遭贬,可是坚守着自己的主张坚守着本来的信念,这一时的挫折,是不会让一个内心强大的人能轻易地屈服于命运的考验的。
来到一个新的地方后,虽然也有着一时的如《江雪》里所描写的意境“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萧瑟和凄清,但是沉浸于这样的境界又顾影自怜的状态,这不是柳宗元的风格,曾经满腔热血的初衷,是埋没不了他的满腔斗志。
而这样拥有强大人格的人物,只要获得一方天地,他定会有所作为。就像他当初被贬永州时,曾经欣赏地感叹道“这不也是一个可以大有作为的所在吗”?他是这样说,也是这样做的,他在永州勤于政事革故鼎新,改变了当地贫穷人家将自己的儿女典当给富人家当奴仆的陋习。仅就他为同为八司马的好友刘禹锡仗义直言,因为担心刘禹锡被贬永州蛮荒之地可能遇到更为困难的遭遇,坚持将其与自己交换换到了本来不是要去的永州,表现了敢于为朋友伸张正义的勇气,也表现了他人格上的强大。
一个强大的人,你可以消灭他,但绝不可以打败他。
对柳宗元来说,也是如此。
他到永州后,积极作为移风易俗教化人民,做了许多有益于当地百姓的事情。无论是在庙堂之上,还是身处江湖之远,柳宗元无时无刻不在关心百姓的疾苦,敢为人民鼓与呼!
这里不再论述。
就从他到永州后,虽然身处逆境,但其报效国家的境界却从没有改变,一时失去了可以施展才华的舞台,但其政治抱负却通过一系列文学作品得以展现。这正如白居易所言“居庙堂之高而忧其民,处江湖之远而忧其群”,始终不改其志。此时也是他在文学作品得更加自觉时期,他的文学成就也处于一个大爆发的时期。他在永州写了很多优秀的传世作品,像《永州八记》可滋旌表。那些山水游记寓言作品,如《小石潭记》《钴鉧潭西小丘记》都是令世人过目不忘的文学佳作。
被贬于蛮荒之地,没有意气消沉,支撑他能够有所作为并且勇于奋起的精神力量是什么,是实事求是的转变心态。是主动适应现状并充分利用现状的自觉。
那些文学作品中的生活,无一不是记录他在永州积极进取的心理状态的写照,作品之多质量之高可以说是他在文学创作高峰时的鼎盛之作,是其创作生涯的里程碑。
在其寄情山水的诗歌小品的创作里,绝没有一丝消极的心态在里面,有的是忧国忧民之作,有的是昂扬向上的奋发有为的积极状态。
那么读到他的一首山水诗作《渔翁》时,体现的就是这样的一种状态。
写了这么多前奏,是因为如果不了解他的生平经历,也无法了解他创作这首诗所要体现的状态。
先看《渔翁》:“
渔翁夜傍西岩宿,晓汲清湘燃楚竹。
烟销日出不见人,欸乃一声山水绿。
这是作者被贬永州后写作的一首诗。
经历过起初政治受挫后的沉郁,此时作者已然以全新的状态改变了自己的心理,这是一次涅槃后的新生。
作者以全新的境界来到江边,看到的是渔翁身上的乐观的生活状态,他顺水漂流,随处为家,困了睡觉,渴了汲取江水为饮,削竹生火,天黑为宿,晨晓起航,不见烦恼没有忧愁,轻松自在自得其乐。满目青山绿水东流,与之相伴相生的渔翁能够在此环境怡然自得,想到自己为何不能像渔翁一样的豁达放开呢?身上带有深深的佛家思想印迹的柳宗元此时或许也想到了“放下三千烦恼带走无量自在”这句话,而且本着儒家入世情怀有所作为的状态,可以轻松自在地笑对人间烦恼,放下便是看开,一切烦恼无非只是自寻。此时驻足留观,以一种怡然自得的心态面对自然的风云景象,自己内心不再受到自我牢笼的羁绊,就像天上的流云一样自由自在的流动追逐,陶渊明说“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返”,这时的柳宗元业已放下贬官被谪后的烦恼,生活已展现了新的状态,在政治上没有沉沦,在山水之间放飞自我,追求心理上的满足调适,此时的柳宗元也已不再是此前的柳宗元,一个全新的柳宗元到此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