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吉柯德的娘们

坐上回北京大巴前两个小时，我还在人行道上边走边思考。眼睛开着，也闭着。

梦境被清脆的叫唤声破坏，她立在眼前十米门口处，披着白大褂，斜着身子向我大幅招手。

两年多前，也就是父亲经营的超市开业前期，她被招聘。培训期间喜欢责难培训师，去加盟商总部聆听最后报告时，堂而皇之在座位睡觉。理论培训结束后，进入实际工作培训，我带着四五个包括她在内负责收银事宜的女孩，坐大巴到另一家分店，接受实战洗礼。培训期间，经常和我比高。背靠背，脚垫脚。

培训几日后，开始闹别扭，说以前就是收银的，不需要培训。私下则告诉我，说自己想多玩几天。父亲却很不高兴，唠叨新来就自以为是，怎么放心。开始被父亲拒绝，不过她还是不断申请，以至于让父亲决定让她彻底走人。我为她说了些好话，不清楚是否这些话起了最后作用，反正她没被父亲开除，而且申请获得通过。

开业前天，需要在超市附近沿街发宣传单。我和她各拿一大叠，沿着夜市一条街发放。发到成堆的烧烤排档，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枯燥，拒绝那种美味。索性摆下阔，请她坐下来，慢慢品尝烧烤、饮料，至于宣传单，则不幸被扔进垃圾桶。不清楚谁告得密，也不清楚阴谋怎么败露，反正回来被说一通。

开业那天，水泄不通，收银员一刻不停。幸亏她完全胜任，而且做得更优秀，否则逃不过被炒鱿鱼的劫难。潜意识里觉得她几次不听使唤和不良表现，已让父亲心里憋着一股火，并叮嘱我少与他交往。

那天她休假，约我逛水库。夏天的阳光火辣辣，而倾入库水的脚丫爽悠悠。挽起裤边，并立浅水处，她滔滔不绝那远处的山，是她经常玩爽的地方，那远处的村，是她不少同学的家。正陶醉时，被我泼了一头水，不过这么刁蛮的女子，怎会放过我。

……

暑假回校后，很快就听闻她被父亲开除。

两年多后，居然偶遇，我无法压抑兴奋，大声吆喝一声。随即被招呼快点进药店，外面冷。

感叹她目前工作坚持了一年多，不过说到，只有说到没得休息时，还是副习惯性沮丧样。她憔悴了，不再像以前，一开口就笑。不过还是没忘记与我比高，从柜台内像小兔绕半圈一步步跳出来，还是与先前一样，背靠背，脚垫脚。

我心里沉静在对偶遇的惊叹中，还没想着说话。约我晚上蹦迪，一个小时后就得赶车的回答令她失望。回忆某天深夜12点想去爬山，就是没人陪同，都被那山死过人吓住了。

短暂相逢后的分别很简单，只是相互祝福。其实她让我印象深刻，并非贪玩不听使唤，主要是她一部带黄色内容的短片小说。我曾有幸拜读过原稿，都是手写的，有不少修修改改。记得最清楚的，是青年男女公园角落如何第一次，以及日后如何重复，惶恐、羞涩与渴望等淋漓尽致于笔墨间。还有她曾描述自己西装笔挺乔装打扮后，如何在红灯区穿梭等内容。

我为她祈祷，祈祷现在的皱眉永远掩饰不住她内心的飞扬。如果不介意，我想称呼她为唐吉柯德的娘们。

周丽君

2007-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