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契丹文“挽联钱”赏析

有一枚契丹文钱的译文，笔者思考了一年多，始终感到不甚妥贴。而求新解，终未如愿。钱为当百型契丹小字鎏金钱（见图2、）。钱径54毫米，穿径11.2毫米，厚2.6毫米，重52克。钱面中缘、广穿狭郭、四出文；钱背缘比面缘略宽，穿郭为宽郭，背素无纹。钱文四字音为“fu（上）liu（下）chong（右）sheng（左）”。北国盈泉先生把其译为“福留长生”。

2012年初，刚开始试译该钱文时，我是把其译为“福修长生”。因为这四个契丹小字为常见字，穿上字“fu”，虽还可译为“府、夫傅、辅、驸、副、福、父、富”，但用作钱文似乎都不如“幸福”的“福”来得顺当。穿下字“liu”，可译为“留、修、酒”，其中只有“修”这个动词和“福”字组成一个名动词组，去和穿右的“chong”（可译为“长、唐、光、方、常”）“长”，以及穿左的“sheng”（可译为“生、隆、成、呈、碰、浓、”）“生”，才能组成一个有意义说得通的短语，以表达铸钱人“长生保命”的心愿。当时觉得“福修长生”（以福德修来长生保命）的译文还算通顺。该钱约略觉得应是一枚祭祀祈福钱或拜佛许愿钱。唐宋民俗钱中，有一种“长生保命”钱（见图3、），作用似乎和其具同等功能。

然而去年底（2012年12月8日 ），我在为契丹文金包玉印“太师富留”撰写考释文章时，就开始隐隐觉得发现了契丹文“福修长生”钱译文的症结：我们好象陷入了“吉语钱”的误区，除去年号钱，国号钱外，一切都往吉语上想，都往吉语钱上靠。有时为了凑吉语不惜臆说些经不起推敲的理由，结果造成了译文违反了语言逻辑的局面，成为笑柄，遗祸世间。

钱穿上下明明是“富留太师”的名字“富留”二字，我偏偏往吉语上想，把人名臆改成什么“福修”，以便凑成“福修长生”（以福德修来长生保命）的吉语。看来我是错了，其字本是人名“富留”二字。“富留长生”应不是吉语，而是一句吊唁语，即类似题写在在挽联的吊唁语。“富留长生”，应即相等于“xx千古”之义。结合金包玉印，笔者推测这种钱和印，应同出于辽宁省阜新市清河门区西山区“萧富留墓”，同为该墓与“萧富留子孙墓”的随葬品。是朝廷在萧富留去世后赏给他和子女的葬具和殡葬用品。瘗埋时间就在清宁三年（1057年）。

富留，即萧富留，契丹名高宁·富留。于越耶律仁先大女婿萧慎微之祖父，曾加官太师。其他情况因墓志漫漶，《辽史》又失载，以至无从考究。《萧富留墓志铭》（亦称《萧令公墓志铭》）。刻于清宁三年（1057年）。1950年出土于辽宁省阜新县清河门乡西山村萧慎微家族墓中，为萧慎微的先人。志石已残碎不全，无汉文，原石现存辽宁省博物馆。萧慎微 重熙十二年（1043年），曾以左监门衞上将军职任正使，出使高丽，颁赐兴宗对高丽国王的册命，并赐车服、冠剑、印绶、及国信等物具。此时萧富留尚在人世，十四年后才辞世。所以，估计萧富留，应是萧慎微父亲或叔伯辈。

契丹文“富留长生”“挽联钱”的译文确定过程，对我的教益极大，它使我真切地感到“译功在字外”的正确，知道了想翻译好契丹文，必须掌握契丹的多方面知识，如人物史，职官，地理，兵制，礼仪等，政治、军事、经济、文化、民俗各方面知识的道理。翻译不能仅靠想当然拍头脑去硬译，而要一切结果必须符合逻辑，必须符合辽国制度和实际。“富留长生”“挽联钱”的发现，又为中国钱币增添了一个品种，为辽代特铸钱研究又开辟了一个新领域——丧葬文化钱币研究，其对契丹史的贡献必将载入契丹文明史册。

泉痴山人2013-6-22于京东